审讯的过程并不顺利,直到将他就是方安晚的事实摆在眼前,他才终于低下倔强的头颅。
主审依旧是解一宇,一边坐着不算老的新搭档魏凛。一人严肃一人轻松,两种不同的状态倒是显得密切。
“你为什么要杀向振西。”
解一宇提出问题就后悔了,因为坐在对面的嫌疑人那副张狂的嘲笑让人作呕。
“我是方安晚没错,这就能证明我杀人了?有没有搞错。那几天我在海南,这都可以查到的啊,警察办案可不是凭空想象的。”方安晚依旧轻松,因为他知道,他的律师正在赶来的路上。
魏凛从一边的文件袋里抽出一叠照片,每一张都清晰无比,里面的人也正是方安晚。
“这就是我去海南度假的照片,看来警察同志也是相信我的。”方安晚如同胜券在握,自傲渐渐从他的身体泄露出来。
解一宇起身走出了审讯室,留下魏凛面对他。“既然承认是你那就没问题了。”
还以为他的没问题是要将自己给放了,没想到过了四、五分钟,解一宇领着跟方安晚身形几乎完全一样的人走了进来,只是这人在本质上同方安晚还是有区别的,比如胆小唯诺。
“你们两人认识吗。”解一宇将这个同方安晚长得很像的男人推到另一张椅子上坐下,绕过桌子时还不忘敲上几下。
“认识。”
“不认识。”
不同的声音一起从对面传了过来。
“再问一遍,认不认识。”解一宇板着的脸,还真是有些恐怖。
这次倒是齐声回答了不认识。魏凛观察着两人的表情,一个紧张到满头大汗,身体还不住的打颤。另一个看上去依旧镇定,但在他说话的同时明显的多了底气不足。
“你叫什么名字,年龄,职业,案发当时你在哪里。”魏凛用笔指着猥琐些的“方安晚”,没有情绪的语调果真冷漠。
“我,我叫欧野,今年26岁,无,无业。那天我就在家睡,睡觉。对,睡觉。”一句话分了几节不说,还连续吞了几次口水,明显的做贼心虚。
“这些照片怎么解释。”魏凛用力的敲着桌上的证据,将两人的眼神一起拉到上面。
“这……这不是……”
“这人是我。”方安晚一把抢过话,瞧过欧野的眼中带着厌恶,短暂的一闪而过。
解一宇由着魏凛抢过主审的职责,双手环胸,倒像是做起来看客,原来在一旁观审也别有趣味。
“欧野,照片上的人是方安晚你是赞同的吧。”
“是,是的。”欧野不停的挫着手,眼神闪烁。
“那好,在海南的第二天晚上,你到哪儿去的。”此话针对方安晚。
方安晚对他提出这样的问题起了疑惑,余光扫了眼欧野,依旧侃侃道来“还能干嘛,度假就是在外面吃喝玩乐,到处闲逛。”
“请不要答非所问,我是你问到哪里去了。”魏凛丝毫不给他松懈的机会。
方安晚明显有了焦虑“我不是犯人,你这样质疑我是对我人格的屈辱。如果有任何问题,你倒是可以跟我律师谈。”
“第一,是你把自己放在犯人的位置,我只当你是嫌疑人,第二,不要用律师来吓唬我,我也请得起。第三,请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这气势在解一宇看来太霸道了,要不是正儿八经的在办案,他一定把能伸出的四个大拇指全用上。
虽然有些不削,多多少少方安晚也是知道魏凛的,家大业大不说还是个软硬不吃的警察,看来强装配合才是唯一的选择。“一个上午都在酒店,没事打打游戏看看电视,下午到海边散散步看看风景,晚上去做了个SPA,最后回房休息。”
他的轻松应对,倒是让一旁的欧野瑟瑟发抖。
“就这些?”魏凛再三确定。
“就这些。”方安晚肯定。
魏凛看向欧野,又拿出了一叠照片,欧野的整个脸都白了“这些照片怎么解释。”
方安晚整个脸越来越沉,拿着照片的手开始轻微发抖,上面是“他”在酒吧的画面,昏暗的灯光,暧昧的场景,有在喝酒,有在调戏女孩,有在舞池掐油,最后是搂着一个女人走出酒吧。“这不是觉得难以启齿,所以就……”
“所以就撒谎了?魏队,听小施调查的情况说的是那个女人应该是得了艾滋,看来得抽点他们的血样。”
还没等到解一宇配合,欧野已经瘫软在地上了,方安晚脸色白的惨淡。
“不,不可能,怎么会,难怪,难怪她不让我做措施。怎么办。”欧野一双眼睛变得空洞。
“去寻欢还不懂得保护自己,活该。”解一宇完全不近人情,见效果基本达到,拧着被吓得尿裤子的欧野把他丢到外面交给朴叁宝他们处理。
“不用再隐瞒了,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才是你应该做的。”魏凛的严肃似乎又上了一个阶段。“你做了这么大的局杀向振西,不仅仅是为了报当初他杀你之仇吧。”
方安晚一下子颓废了许多,身上的朝气慢慢化掉,有些无力的仰过头,在他面对上魏凛的那一瞬,明显看到了他泛红的眼眶。
“我跟小静是真心相爱,一直以来两人都坚定着会携手一生,可是谁知半路蹦出个向振西,这老东西,仗着自己有权有势,将小静夺了过去。我很理解一个女孩在金钱跟权势诱导下的选择,虽然我们双方的家庭都不差,可是谁不想过饭来伸手衣来张口的日子,我很坦然的接受了分手。我们俩过了互不干涉的几年,直到小静再次联系到我,说她过得并不快乐,这样的物质生活她不想要了,精神的匮乏让她整个人快要疯掉。在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就很痛,原来分手不代表着不爱而是爱到深处之后的搁浅。久而久之我们又走在了一起,那段时间虽然见不得光,但我们真的很快乐。只是快乐的时光都是短暂的,向振西知道了我们的事,将小静打到住院,那时候的我是真的单纯啊,竟然听了他的鬼话单枪匹马去赴他的鸿门宴,本来以为一切跟他说的那样美好,却没想到他在饮料里下了安眠药,把我扔到一个废弃的工厂,让人二十四小时不停的毒打,一次次的晕死意识又一次次的清醒,两天的毒打让肉体已经死去,吸进去却又吐不出来的呼吸让他们以为我活不久了,就把我丢在肮脏的水沟,连自己都没想到会大难不死被人救起。既然上天给了我重来的机会,所以我要把失去的一切都夺回来。第一步就是换成另外一个身份,接近向振西身边的人,而他女儿就是最好的人选。报仇路上很顺畅,顺利的让向唯对我死心塌地,也跟小静再续了前缘。就差最后杀向振西。我知道小静在外不仅有我一个男人,还有陈思海,无意间听到小静提起他们的事被向振西发现,陈思海要去找他谈判,就利用了这个机会杀了自己的仇人。”
“把你的作案经过重诉一边。”魏凛面无表情,倒是解一宇一会儿叹气,一会儿摇头的。
“既然都承认了人是我杀的,经过还有必要吗?”方安晚表现出无力的状态。
魏凛看向解一宇,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就替他开了口,免得一番长论之后才切入正题“救你的人是谁,白静是不是杀死向振西的从犯。”
方安晚摇了头,对两个答案都给与了否认。“那人救我之后,就离开了,连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何苦去为难一个女人。”
“那包东西,是你匿名给到陈思海的吧。”解一宇从看似懒散中脱离出来。
方安晚躲避的眼神一闪而过“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东西。我都承认人是我杀的,其他事情没必要再撒谎。”
没必要?也不一定。想要再从他嘴里撬出东西怕是难。这案子到此为止,也算是结了。
在另一个审讯室,白静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田现尔跟冯七七看着她,劝了半天也没用,也就由着她了。从另外一个审讯室传过来的画面,有那么一点点让人难受。
白静彻头彻尾不知道郑柏颂就是方安晚。不知道她的眼泪是在忏悔还是在自责。
田现尔又回到了她原来的位置,为了表示对大家都感谢,主动将结案报告揽到自己肩上,另外晚上狂欢的费用由她全包。
案子的本身不算复杂,复杂的是人生以及一个人对人生的态度。方安晚的重生不好说是福是祸,如果可以选择,倒是希望他跟白静分手之后不再有交集。他不愿吐露救他之人,背后又会是有什么阴谋?结案结的仅限于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