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舒坦,在哪儿,可要大夫来瞧?”齐佩佩一听她睡得不舒坦,急的一下子站起来。
卫翕拉住她的手,“慌什么,我伤成这样,能舒坦才见了鬼,坐下。”
她还有事要问佩佩。
“佩佩,你与常二郎的婚事……”
卫翕还未说完,齐佩佩先摇头,“我请大嫂拒了。”
果真!
“为何,可是谷州传回了不好的消息?”
“我并未让大嫂派人去谷州,当日你提醒我之后,我想了一想,干脆拒了。”虽到了议亲的年纪,她仍觉尚早。
“你想了甚?”卫翕追问。
“游春园马球赛那天,我觉得他有些不对劲。再者上祖母病着,我实在没心情考虑。”
不得不说,那日卫翕牵扯出常春茂,还是有点效果。
“苏嬷可知道?”毕竟是苏嬷亲自点过头的。
“禀过祖母,只说我年龄尚小,不想出嫁,祖母也就由着我了。倒是母亲,对我拒婚很高兴。”
齐夫人是苦出身,明白地位高低的重要性。先前苏嬷相上常春茂时,她就多有怨怼,只是不敢宣之于口。
“对了,你的五嫂嫂出自哪户人家?”
她与齐府郎君交往密切只在幼时的一段时光,后来各奔前程,面都少见了,更莫说他们的妻子。
哪怕去到齐府做客,多是去佩佩、齐夫人和苏嬷的院子,与诸位嫂嫂几乎无交流,连面都少见。
“蕲州釉羊史家二房的大小姐,史永青。”
“皆道釉羊史家人人识文断字,哪怕是府中喂马的马奴都能作词写赋。想来齐五哥满腹才华,才引得你五嫂嫂为之倾倒。”
齐佩佩忍不住嗔怪道,“我五哥什么样你还没见过吗,大字画不了两笔,还满腹才华,翕娘别埋汰我了。”
“那齐五哥是如何娶的史大姑娘?”釉羊史家延续士族遗风,对于结亲的世族多苛刻。
远济将军齐远昭名满丰朝,却也只是个孤儿,无家族无底蕴。
更莫说只是齐远昭孙子的齐五郎,齐震。
难得齐佩佩肩头耷拉下来,“五哥与五嫂嫂的事说来话长,是我们齐府对不起五嫂嫂。”
卫翕兴味起,其中有不为人道的故事啊。
“我知晓的也不多,父兄对此事讳莫如深,我也是在母亲醉酒后无意得知。五哥在蕲州驻扎的地方,是离釉羊三十里的坞房山。一次五哥带人进城采买……”
卫翕打断道,“采买还需齐五哥亲自去?莫不是借此去喝花酒。”
不理会卫翕的揶揄,“进城采买,因货物较多,便打算在城中过夜。当天夜里,客栈进了贼人,五哥追了一路,无意间进了史家二房的后院,闯了史大姑娘的闺房。”
为了釉羊史家的声誉,史家只得将人嫁给齐震。
卫翕皱眉,“就没怀疑过是谁做的局?”
哪儿来这么多的巧,追了一路,难道齐震自己没察觉不对劲吗?
齐佩佩摇头,她不知道。
时荣借予卫翕的宅院在荣枯斋的对面,中间江水奔流。
卫翕等人折腾了一天,才搬进远芳园的晴翠阁。
据玉心说,远芳园有别于笼川其他私宅,整座园子里,只建了一幢三层阁楼。
晴翠阁尚在打扫,卫翕待在里面多有不便。
正无聊着,时荣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顶软轿,使人抬着卫翕逛园子。
斗折小径奇花异草,拐角处得见怪石嶙峋。
卫翕看得连连赞叹,完全是座花园。
“本是用作观赏的园林,委屈郡主居住在此。”时荣尚有不满,当初建造远芳园时,并未预计会有人居住,晴翠阁也只是供游赏之人暂时歇脚用的。
卫翕很高兴,“不委屈,只是住不下太多人罢了,正好清净。”
晴翠阁两侧附有耳房,供奴仆婢子居住。
“常是宅中园,我住园中楼,别有一番滋味。”
都不觉得自己是拘在一处养病,倒像是出门游玩。
卫翕满意,时荣不多言,暗自叮嘱了杨癸,督促工匠尽快将秋山苑修缮完毕。
有婢子来报,“郡主,宁王、裕王、卞王殿下来了。”
卫翕瞠目,这三人何时赶堆儿一起来了。
时荣吩咐道,“请三位殿下至流云亭。”
流云亭不远,卫翕坐着软轿走两步就到了。
“你怎把榻搬来了?”卫翕哭笑不得半躺在竹榻上,身下垫着厚厚的床褥,很软和。
时荣眉尖微挑,“荣想着,郡主在晴翠阁躺得无趣时,可来这儿躺躺。”
卫翕想笑,却又不得不憋住,你说的好有道理。
女婢们在亭中忙碌,又在榻前摆下一长条桌案,两侧置有十数个蒲团。
卫翕眉梢猛跳,不禁问道,“来的不止三位殿下?”
女婢回道,“还有裕王妃,安乐侯府的卫二爷、四姑娘,齐府的齐夫人、齐二爷、二少夫人、八姑娘,常府的二郎君等人。”
头疼,怎么都凑一块儿来,约好的吗?
“你这回受伤阵仗颇大,整个临安都传遍了。”时荣淡淡道。
卫翕受伤的事当晚传回安乐侯府,安乐侯第二天就在朝堂上放话,势要找出暗下黑手之人,决不罢休。
齐夫人着命服跪在勤政殿外,求顺安帝下旨彻查,搜寻贼人。
如此,绥阳郡主卫翕受伤一事传遍临安。
此招甚妙啊。
依常府众人如履薄冰、小心谨慎的性子,一开始便被安乐侯府与远济将军府两家的声势吓住,再加上风动全城的压力,常家父子绝对忍不住心底的恐惧,有所动作。
只消耐上性子等上一等,何愁抓不住把柄。
这般一想,卫翕通体舒泰,恨不得伸个懒腰。
眼神落在一旁老神在在的时荣身上,脱口而出,“是不是你做的?”
若背后无人散播消息,已致三人成虎,空穴来风,哪里有这般浩大的阵仗。毕竟朝堂之事,普通百姓哪有能力知晓。
时荣未言,反倒俏皮的冲她眨一眨眼,别说出去。
卫翕读懂他的眼神,回他个眨眼,没问题。
眨眼间,两人相互形成某种默契。
女婢引着十数人至流云亭,卫翕打眼就瞧见领头的裕王,一身朱衣,衣上拿金线满绣繁花,甚是夺目。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张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