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停靠在西边的远山之间,被一层雾霭笼罩着,发出昏暗的光,天色阴沉沉的,豆子大小的雨点,稀稀疏疏的打落在尸横遍野的马道上。
因为受到了雨水的刺激,阿二打了一个寒战,从昏迷中渐渐恢复了意识,他感到四肢酸软,头像裂开似地疼,勉强着爬起来,顿时感到天旋地转,视线模糊,腿一软,连打两个趔趄才强撑着没有栽倒。
雨还在下,被雨水打湿了全身的阿二,感觉浑身发冷,他意识到在天色完全暗下来前必须找个避雨的地方休息,就想起马道拐弯的山脚后面有一个石洞,其实阿二的队伍两天前就开始在附近埋伏,夜间休息和吃饭都在那个石洞里。
阿二捡起了一杆长枪当做拐杖,蹒跚的迈过一具具同伴和敌人的尸体,踩着黏糊糊的雨水、血水和泥土的混合物,艰难的移动着。
他经过一匹倒卧在地上的战马,奄奄一息的战马腹部伴随着呼吸微弱的起伏,又大又圆的黑眼睛似乎正看着阿二。阿二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回过头用目光寻找着,两辆马车都不见了,他没有看见熊三的尸体,也没有力气寻找,久经沙场的他已对战友的生死感到麻木了,他仰起头张开嘴,让雨点滴落在干涸的嘴巴里,又踉跄着朝道路的前方走去。
天色越来越暗,阿二终于来到了记忆中石洞的位置。借着太阳最后一线余光,他看见了那辆四轮厢式马车黑黝黝的轮廓,只是拉车的马匹已不知去向。靠近马车,顿时闻到一股血腥味,周围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具尸体,因为太暗,只能看到尸体的轮廓。
阿二紧张起来,端着长枪朝洞穴的入口处慢慢靠近。离洞口越来越近的阿二发现洞穴里隐隐约约的亮着火光,他转到正对洞口的位置,朝里面张望,原来洞穴里有人燃起了篝火,疲惫和寒冷驱使着阿二的身体走进了洞穴。
高一丈宽八尺的洞口阿二不用低头就可以进入,比洞口略开阔的空间会持续一段距离,形成一条通道,再往里空间会骤然变大,整个洞穴的构造像一把勺子,“勺柄”的末端就是入口,篝火在靠近“勺柄”与“勺头”的连接处燃烧着。
一靠近篝火,温暖的空气笼罩了阿二的全身,他发现跳动的火舌对面晃动着模糊的物体。阿二转到火焰的侧面,发现篝火后一个长发的女人背上插着一把短剑,一动不动的趴在地上,伤口周围的衣服已经被渗出的血染成了红褐色。阿二认出了她艳丽的服饰,正是把自己打晕的女人。
阿二刚想向洞穴深处探索,眼前的画面让他差点惊叫出来,洞穴里面的石壁上映着一个拉长的黑影,隐隐约约的看出是一个人正擎着武器准备攻击的姿态。阿二马上意识到,只要自己再前进几步,不知是剑还是刀的武器就会砍向自己,顿时感到头皮和背部的皮肤一阵阵发麻,“咕噜”一声咽了下口水。
阿二早知道洞穴的构造,他从影子的位置猜测出对方就埋伏在“勺头”内靠近“勺柄”处一侧的石壁后面,正是“勺柄”内空间的视野盲区,如果不进入“勺头”的部分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的。
阿二蹑手蹑脚的移动到石洞的另一侧,两手紧紧握着枪杆靠后的位置,用背贴着石壁,侧着身子向洞穴里面移动。
此时的阿二竟然一点也感觉不到紧张,他忽然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力气,头疼的感觉也消失了,只想着不管对方是谁,就算是神也要拼个死活。
眼看自己就要进入“勺头”,阿二猛地一个滑步,把长枪用力的向敌人隐藏的位置刺去,随着一声惨叫,阿二感觉刺中了什么,推着长枪把对方顶在了石壁上,借着火光阿二发现对手竟是自己队伍的军官,他准备袭击阿二的铁剑“当”的一声掉在地上,脸正痛苦的扭曲着。
此时也只有杀死他了,这样想的阿二又向军官连刺了两枪,对方才背靠着石壁滑倒下去。
阿二不敢放松警惕,扫视着四周,他发现洞穴角落里有个模糊的人影,就用枪指向人影的方向,大喝道:“出来!不然我要刺你了!快出来!”
结果传来了年轻女人哀求的声音:“大哥,不要杀我。”
渐渐地,一个女人的身形从阴影里显现出来,阿二望向女人的面孔,正是马车上的婢女。
女人跪伏在地上,仰着脸望向阿二,用颤抖的声音哀求着,两只杏核形的大眼睛扑簌簌的落下泪来。
阿二对她心生怜惜,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却只从嘴里挤出一句“别怕,我不杀你。”就把长枪立靠在篝火旁的石壁上,自己则背靠着石壁瘫坐下来。
一坐到篝火旁,彻底放松的阿二顿时感到浑身绵软无力,他卸掉穿在衣服外的软甲,敞开潮湿的衣襟,露出胸膛。虽然是夏季,但雨夜的洞穴依然显得潮湿与阴冷,如果不是有女人在,阿二会把被雨水浸湿的衣物全部脱光,一丝不挂的享受火焰的照射。
女人收住了哭声,爬行到篝火旁,在离阿二不远的位置半抱膝而坐,她低垂着眼眸,本就楚楚动人的脸,在火光的映衬下增添了几分娇媚,阿二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
短暂的沉默之后,女人先开了口:“大哥,你们是吴国的军士吗?”
听女人这么问让阿二吃了一惊,她是怎么知道自己是吴国人的呢?
“恩,你们是什么人,要去哪?”阿二问女人。
“哎,您不知道吗?”女人显得有些吃惊。
“都是上面安排的,具体的情况可能领队的几个军官清楚,我只是个兵士,除了目标是女人,其他的都不知道。对了,你们是赵国人吧?”
女人把下巴放在膝盖上,若有所思的讲述起来。原来赵国与燕国联姻,赵王要将公主嫁给燕国的公子,女人是赵国公主的贴身侍女,她要陪同公主一起嫁到燕国,留在公主身边继续服侍,结果在去往燕国的路上受到了阿二一方的袭击,那个差点被阿二抓住,又把阿二打晕,而现在已经成为一具尸体的女人就是赵国公主。
“她是被谁杀死的?”阿二指着公主的尸体问。
“嗯......就是您刚刚杀死的那个人。”女人的回答略有些迟疑。
“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是谁带你们来的吗?”阿二接着问道。
女人抬起头望着洞穴的顶部,做出努力回忆的样子。
“我们的队伍打败了,军士们也全被杀死了,你们的人把我和公主,还有两辆马车都带了过来,几个军官模样的人把我和公主带进洞穴,燃起了篝火。后来洞外的人好像起了争执,引得洞内的军官们也都出去了,我听见有一阵厮杀的声音,后来就只一个军官回来了……他杀了公主,再后来您就来了。”
“拉货的马车上都是些什么东西?”阿二又问。
“是公主的衣物和饰品,还有一些陪嫁。”
“哦……”阿二用一只手摸着下巴,他努力的把女人的话和在洞口看见的景象串联起来,拉货的马车不见了,想当然耳,是被吴国的军士带走的。战争中不管是缴获还是劫掠的财物,谁拿到就是谁的,这是不成文的规矩。既然是公主的陪嫁,想必是十分贵重的东西,于是发现了马车上有财物的吴国兵士们为了抢夺战利品而起了冲突,乃至大打出手也在情理之中。
军官们的态度又是怎样的呢?是想制止兵士们的冲突还是自己也加入了对财物的抢夺呢?现在都已无从知晓了,总之,经过一番厮杀,活下来的人和装载着赵国公主陪嫁的马车一起消失了。
而被自己杀死的军官又是抱着什么样的目的折返回石洞的呢?他和带走马车的人是一伙吗,还是他根本就没有参与抢夺马车,只是一心想完成自己的使命,可他为什么一定要杀死公主呢?
满心疑惑的阿二望着公主的尸体出神,他仔细端详起尸体背上插着的短剑,黄铜色的剑柄上镌刻着复杂的花纹,剑身的根部似乎还刻着字,因为阿二只认识几个简单的名姓,剑上的字拿给他也不一定认识,所以并没有引起他的兴趣,但是他有一种直觉,这把短剑绝不是军队里配给的,应该是军官私自携带的武器,但若说是武器那也太精致了,更像是一种装饰物,大概是某些仪式时使用的。
“对了大哥,你们怎么知道我们要从这儿过?”女人的话打断了阿二的思路。
“这个嘛……我也很难回答啊,刚才也说了,我只是一个受命于人的兵士,不过我想大概是‘密探’吧,现在国与国之间经常开战,各国都会在对方那边安插密探、内应什么的,两天前我们就开始在附近准备了,这个石洞就是我们休息的地方。”阿二解释道。
听了阿二的话,女人两眼出神望向一边,做出思考的样子。
“给公主送亲就这么点人吗?”尽管赵国是个小国,但毕竟是公主,只有一个不足百人的队伍护送也太说不过去了,这么想的阿二好奇的问道。
原来燕国也派出了大规模的迎亲队伍,但是赵国一方已经预料到送亲的队伍会受到袭击,所以就有人提出了让燕国的迎亲队伍护送着一名由婢女假扮的公主,大张旗鼓的返回燕国,自己一方则派遣一支精锐的小队护送“真公主”从小路秘密的进入燕国,结果还是受到了阿二一方的袭击。
“现在想来,提出这个计策的人会不会本身就是大哥所说的内应呢,真可怕。”女人幽幽的说。
“你又是怎么知道我们是吴国人呢?”阿二问道。
“吴国和燕国一向不和,又都和我们赵国相邻,两国都不希望我们与其中另一方结盟。其实吴国也曾向我们赵国提亲,最后赵王还是决定把公主嫁给了燕国,所以我猜最想破坏这桩婚事的一定是吴国。”
不愧是王室的婢女,对国与国之间的利害关系竟了解的这么清楚,阿二心里暗暗感叹。
已经恢复了精神的阿二,听见自己的肚子发出“咕噜噜”的响声,他指给女人洞穴里存放干粮的位置,叫她多取一些来,自己则把军官的尸体背出了石洞,此时雨已经停了,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漫天的星斗闪烁着,他又回到洞**,把公主的尸体小心的抗出了洞口,大概是出于对死者的敬畏,阿二始终没有看女尸的脸,也没有触碰那柄还插在尸体背上的短剑,就让它原样不动的留在了尸体上。
阿二从灌满河水的水囊里喝了一口水,把嘴里嚼烂的粟饼和腌菜冲进肚子里,他看见女人正用纤细的手指捉着干巴巴的粟饼,艰难的咀嚼着,想到对方虽然是婢女,但平时也一定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吧。
添了柴的篝火把洞穴烤的暖烘烘的,阿二给了女人几张军官才能用的兽皮,自己把剩下的几张一层层的铺在洞穴里开阔空间一侧的地上,见女人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在另一侧把兽皮铺好,准备休息。于是阿二带着水囊,来到篝火另一面的狭长地带,把沾满血污的衣服脱在地上,用水擦洗起身子,又用最后一点水冲了冲满是污泥的脚。
回到兽皮铺成的睡榻前,发现女人已经背向自己,侧卧在十步外的兽皮上,阿二索性脱光身子,仰面朝天的躺倒,又扯了一张兽皮盖在身上。
烧得正旺的柴火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半梦半醒的阿二忽然感觉一个温热滑腻的身子贴上了自己背部的肌肤,他一下睁大了眼睛,发现自己正面向石壁,紧接着耳边响起女人娇柔的声音:“大哥,我怕。”
一切都自然而然地发生了,阿二并不很意外,他把身子向女人翻转过来,一把抱住柔嫩又弹性十足的玉体,四片嘴唇紧紧地贴合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