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
阿孟拎着两坛子酒来到姻缘殿,月爔似乎正等着自己。
他没有穿那身红色的官服,而是换上一身白衣,腰间系着红色的衣带,袖口紧束,看起来像是人间来的贵胄公子,他的容貌较一百年前并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看起来更加像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了!
只见他衣袂飘飘,发丝根根分明,束在脑后,一个人坐在月桂树下品着茶,白色的云朵时时环绕在他的周围,若隐若现。阿孟心想,看他这等悠哉度日的模样,难怪明明还是个少年模样,人间却称呼他“月老”了!
阿孟走到月爔身边,将酒放在石桌之上。
“本君不喝酒。”月爔开口说道。
“不是我买的,是那二人托付我带来贿赂你的!”阿孟顺势坐下,一只手撑着脑袋。
“若他们知道你的身份,便不会想要求我了。”
“也是,与其求你这个牵线人,还不如求我呢!”
月爔打开酒坛的塞子,酒香慢慢弥漫开来,混着月桂花的香气,十分醉人心神。
淅沥淅沥……美酒倒入碗中,月爔浅浅的抿了一口。
“嗯,不愧是人间澧州酿造的酒,味道还不错。”
阿孟十分嫌弃的捏着鼻子,道:“都是怪人,这玩意儿哪好喝了?”
阿孟起身,不愿让酒气沾染到自己的宝贝衣服上,于是走到一旁的贡品处,仔细在里头挑了挑,将喜欢的贡品全放进了自己的竹篓子,比起那种叫做酒的液体,还是这些贡品更符合自己口味!
月爔放下手中的酒碗,道:“你也该回去了!在人间逗留的几日,耽搁了多少人间的姻缘?”
“知道啦知道啦!”
月爔看向阿孟,她明面上虽然与平时一样,可是收拾贡品时却有些恍神,只见她眉头不经意地皱起,似有化不开的愁绪。
月爔于是开解道:“你是那二人命中注定的劫,九百年前结下的因,使得他们生生世世有缘无分,如今你亲自解开了当初的业障,且他们前缘未尽,以后我自会为他们牵上红线的。”
阿孟眼神忽然明亮了一下,然后又柔和了下来,她默默地回了句:“那就好。”
姻缘殿外起了阵阵微风,月桂花瓣窸窣落下,有三两粒月桂花落进了月爔的茶杯,他却似习惯了,往茶杯里到了些水,明黄色的花浮在水面上,看起来十分养眼。
“你过来看。”月爔说道,用手轻轻一拂,茶水的镜面上显现出了一个场景——
碧波荡漾的水面上,筑造了一个小亭台,纯白色的帷帐营造的梦幻朦胧之中,依稀可见两个人影,是一男一女,其中的男子手中执笔,在宣纸上作画,女子身穿藕粉色的舞衣,脚尖轻盈的点地,忽而又翩翩起舞,舞衣上的莲花浮动,好似在衣裳上绽放了一般!
只见男子温柔一笑,画完了最后一笔,女子走到他的身边,见到画中的自己,打趣道:“相公怎只顾画我,忘了这周遭的美景了?”男子放下画笔,牵起她的手,深情款款地说道:“往日我觉得人心险恶,画人不如画景,可如今景里有了你,我的眼里怎会容下其他?”
……
“给我看这个干什么?”阿孟小声咕哝,正转身打算走开,这时耳边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娘亲!爹在说谎!我在爹的画室里找到了一个漂亮姐姐的画像!”
阿孟一回过头,顿时愣在原地——画里的人,居然是自己!准确的说,是子皿!
画里的子皿,身处于云端之上,神情淡然,嘴角含笑,鬓边的碎发被风吹得些许凌乱,却更显得绝世的风华,她的身材纤细若柳,外披着一件白色的披风,披风上点点红梅,尤为明显。
“这是何时画的?我怎么不记得了?”陆潜苦思冥想,“我从未见过画上的女子,为何会画这样的一幅画呢?”
常清漪低头浅笑,温柔的抚着女儿的脑袋,安慰道:“相公不必多虑,自那日我忽然出现在你家,就觉得冥冥之中有人在成全我们,况且澧州的百姓们都说是天人下凡,我看这画上的女子确实像是天人,美的我都嫉妒了。”
陆潜无奈一笑,将画放在桌上,“既然是天人成全,那么她不愿让我们想起的事,我们就不去想了,我现在只想珍惜当下,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天。”
…….
画面消失,茶水映出自己的模样,阿孟发现自己居然在笑?
子皿,你不枉在人间走这一遭了!
“罢了!我该回冥界了!”阿孟说道,看样子,心事已经全部释然了。
“他是不是送过你一件衣服?”月爔忽然问。
阿孟凑到月爔面前,对着他泰然的眼神,逗他道:“上仙这是关心我,还是关心那件衣服啊?”
见月爔没有说话,阿孟背过身去,只有自己知道,那件披风,早在自己去抢婚之日,搭盖在烂醉的陆潜的身上了。
既然那不是属于自己的缘分,那么他送给自己的东西,也没留下的必要了!
琳琅满目的贡品装满了一整个竹篓子,“这些我就带走了啊!”阿孟说完转身便化作一道紫色的光,离开了姻缘殿。
月爔又一次端起酒碗,看着那道紫色的光渐行渐远。
“仙君,今年的贡品似乎多了些,有些还是人间的新鲜玩意儿!您要不尝尝鲜?”香火官萧长亭问他道。
“放在一旁吧!”
“可,这放久了会坏掉的。”
月爔转过身去,走进姻缘殿,还不忘捎上那两坛子酒。
“那就给送到冥界去,往后这种经不起放置的贡品,都送冥界去,不必再让我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