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何艳指向玫瑰方向的手指是偏移的,老板发现她指的是玫瑰旁边的那盆植物。
太过的自信让他先入为主,以为她指的是玫瑰。
“这,我们店不销售的。”老板讪讪陪笑。
这盆算不上是花,它没有姹紫嫣红的颜色,稀稀拉拉的耷拉着叶子,似乎下一刻就要油尽灯枯。
“多少钱,开个价吧。”安何艳眉目坦然,懒洋洋地开口。
“小姐,真不好意思,多少钱我都不卖的。”老板笑嘻嘻地,眼珠子直转圈圈,仿佛隐藏了什么事情。
越是遮掩越让人觉得神秘莫测。老板想着,这回她肯定会问这盆花的来历了。
“十个大洋,够不够?”安何艳道。
老板表情有些僵,这大小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小姐,这真的不……”
“二十个大洋,够么?”
见他还是没说话,她又加价:“七十个大洋。”
老板脑门上都冒汗了,大小姐,求求你问一下来历好吗。
张应楼在旁看着,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莫名开始同情起了这个店长。
“一百个大洋。”安何艳一个眼神凉凉地瞟过去。一百个大洋买一破盆栽,可算大价了。
老板脑门的汗越来越多了,他知道这不是钱不钱的问题,钱对于这个小姐来说估计不算什么,今天恐怕要招惹上。
张应楼知道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了。
“你今天不卖给我,我明个就把你店都给买下来,你店也别开了。”果不其然,安何艳傲慢地把狠话一搁。
老板不说话,显然还在犹豫中,这种达官显贵,横竖招惹了也是一身腥,可是这盆栽……
“张大名角儿,给钱。”她对张应楼懒懒吩咐,视线一直在老板身上,这种傲慢又强势的态度会让对手感到压力,谈判就更胜一筹。
张应楼听到了安何艳的话,但他却没有按她的话给钱老板。
安何艳奇怪地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就不听命令,刚想重复一遍,就听到他淡淡道:“没钱了。”
“怎么会没钱?”安何艳有些不高兴地皱眉。
在安小姐心里没有没钱的概念吧,张应楼心里嗤笑。
“走吧。”也不多说,他提着东西率先走出花店。
安何艳不满地看了一眼老板,老板无辜地摊摊手,似乎也没想到硝烟一下子就因为没钱熄火了。
她现在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只好跟在张应楼后面出了花店,安大小姐还是头一回为钱吃瘪。
“你是骗我的吧。”两人走在道路旁,黄包车时不时从旁边飞奔而过,安何艳盯着他问。
时髦靓丽的贵妇人,卖云吞的小女孩,提着擦皮鞋的东西到处问先生需不需要擦鞋的擦鞋人,各种各样的不同阶层的人在街道上穿插,奔走,形成了这个千姿百态的世界。
张应楼提着大包小包,听闻她的话,偏了偏头,“我没必要骗你。”
“我不信。”安何艳道。
张应楼瞥了她一眼不理会,提着东西往前走。
安何艳加快了两步,渡到他面前,拦住了他,不让他再往前走。
“你骗我。”安何艳斩钉截铁,说的一字一顿。
张应楼觉得她似乎是有些生气,但他确实没有骗她,一般人谁会带一百个大洋出来。
他带的钱,一路上给她花的七七八八了。
垂眼淡淡地俯视她,张应楼不想和她争论是不是真假,“那你想如何?”
她笑了一下,邪气说道,“你跪下来,发誓,说你没有骗我,我就相信你。”
她插着手,傲慢又戏谑,以一种目中无人的姿态看着他。
又是这种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这种所有人都在我的玩弄间的控制感,张应楼觉得这个安小姐真是病得不清。
“你,站住!”安何艳见张应楼丝毫不理会她的话,绕开她又继续走,生气道。
张应楼倒也听话地停了下来,没有回头,一副你有什么话就说,说完我还要继续走的样子。
“看来你除了唱戏,什么都不会,拎点东西嫌多,付个钱都不够,五千大洋,连我的保镖都不如。”安何艳冷哼,冷嘲热讽溢于言表。
“安小姐既然嫌我不好,就把我退回去,做安大小姐的仆人,实在不敢当。”张应楼冷冷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走了。
留下气的憋屈的安何艳,要不是她的保镖不在身边,早就把他教训一顿了,也不看看她是谁,竟敢这么对她。
等安何艳回到庆和堂的时候,张应楼早已经回到,并且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洗菜,切菜,两条修长的手臂在有条不紊地抖动着,不时传出噔噔噔的规律的切菜声。
同时刷地一声,下锅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油香气弥漫,馋得人直流口水。
见到安何艳,张应楼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手中的活依旧进行得热火朝天。
递盘子的递盘子,端菜的端菜,一行几个少年伙计来回穿梭,在帮手。
不时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出,混杂着回家的烟火气,一股安详温馨的闲适氛围,自然而然地在他们这些小老百姓之间流淌。
仿佛这么放松幸福的时刻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即使他们或许没有那么有钱,饭菜也没有餐厅那么丰盛,甚至连一瓶上年代的红酒都没有。
有时候只有那些干巴巴的干粮,可他们脸上洋溢的幸福是那么强烈,那么简单易得。
安何艳站在他们周围,就像一个偶然路过的路人,隔着玻璃或者长街,看着幸福美满的一家人。
也只有她伫立着形成一樽冷冰冰的雕像,在风霜来临时被掩埋,除非雨水的浇灌,不然满面风尘。
她又想起了她平时是怎么进餐的,在家里的都是由厨师准备丰盛的晚餐,她在铺着餐巾和摆着刀叉的桌子前入座。
鱼子果酱,黑椒牛肉,还是法国的红酒,她都可以要。
她爹很忙,经常天南地北地做生意。长长的餐桌大部分时间也只能坐她一个人,仆人即使再多也只是候在一旁。
她是独尊的,也是落寞的。
“你在做什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