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萏今日穿了一身蓝衣,裙摆层层叠叠的堆积起来,虽然是柔情似水的颜色,却带着少女特有的活泼与鲜亮。
她站在阴影与太阳的交界处,一半身子沐浴在阳光之下,毛茸茸的头发调皮的翘起,泛着细碎的光芒。
另一半身子被阴影遮住,看起来影影绰绰,颇有几分不真实。
听到那男声如此发问,元萏一愣,以为他是被耀眼的太阳刺瞎了双眼,认错了人,礼貌又生疏的回了一句:“不好意思,您好像认错人了。“
说罢,她头也没抬,想继续哄劝怀里的猫大爷:“我错了我的猫猫,求您大猫有大——”
话还没说完,一个极其有压迫力的身体逼近,挡住了她的视线,让她顿觉空间逼仄,不悦的抱紧了怀里的黑猫,停下了嘴里的话,快步退了两步,蹙眉抬头。
“小姑娘,我、我没有恶意,”眼前的男子语无伦次的解释:“我就是想看看、想看看你的容貌!我、我——”
“呃,”元萏看他这个样子,既茫然又懵逼,间带着几分困惑与慌张:“您慢些说,不要急……”
男子的模样看起来太激动了,哪怕元萏摸不着头脑,也觉得此时不该打扰他的情绪。
“抱歉,是我激动了,”男子深吸了几口气,勉强平静下来:“那边有一个茶楼,我们可否前去商谈一番?”
他的眼睛一直死死的盯着元萏,舍不得错开眼神,生怕元萏跑掉了似的。
元萏偷偷的、磨磨蹭蹭的往后又退了一小步,为难道:“这就不了吧……”
谁知道这男人是好是坏?万一他是想拐卖她,有同党在茶楼处接应,那她岂不是要完了!
一直趴在元萏怀里的黑猫也抬起了头,毛茸茸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尾巴却长久未动,僵在身后。
黑猫伸爪拍了拍元萏:“榴榴。”
这个人有点眼熟。
它在心中使劲的思索,却也没想出什么,不由得更是疑惑。
看这个男人的模样,他的家世怕是不俗。
无论是他的穿着、言行,乃至无意识间的小细节,都表明他接受过良好的家教。
而这男子头上看似简洁的黑玉冠,实际上也是非一定品阶的人家根本接触不到的,这证明他家中估计是一户大户。
可偏偏黑猫对他又没什么印象……
奇怪,真是奇怪。
元萏捏住黑猫拍过来的肉垫,揉搓了两下,握在怀里不撒手。
她想了想,婉拒道:“我与你素昧相识,不太适合一起去茶楼吃茶。”
“……也是。”男子回过神来,带着些许忐忑的发问:“我、我能问问你叫什么吗?”
元萏愣了愣,迟疑的回答:“元萏。”
她对这个朝代并不了解,但谛朝还挺开放的,想来报出闺名也不会出什么问题。
“元萏,元萏……”男子咀嚼着她的名字,眼眶突兀的泛起了红色:“是啊,是元萏啊,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元萏:“???”
什么叫“真的是你”?
“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吗?”男子脸上皱巴巴的,很是难过的样子。
他拼命地想扯出一个笑容,却始终没有成功。
元萏看他在无意识中又朝她逼近,赶忙悄咪咪的继续后退:“我不认识啊!这位……呃,大哥,我可没见过你!”
男子突然伸手抓住了元萏的手腕:“你母亲、你母亲她还好吗?她现在在哪里?”
看到男子的动作,黑猫也顾不得思索是不是见过他了,气的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榴榴!”
放开她!
它一挥爪子,尖利的指甲顺势弹出,带着厉风而来,快到几乎可以看到残影。
“我母亲?她?”元萏满头问号,手腕使劲挣了挣:“你能先放开我吗?你这样很无礼。”
“抱歉……嘶!”
听元萏这样说,男子也觉得自己或许太过激动了,正打算放开手,黑猫的爪子却已经到来,狠狠地抓了他几道,伤口深可见骨。
“猫猫!”元萏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眼时,事情已成定局。
“榴。”黑猫目光高冷,那只抓了男子的前爪翘起,上面带着深红近黑的血迹,让它分外的烦躁。
它的眼神凌厉,毫不掩饰的逼视男子,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的五官。
突然间黑猫像是想起了什么,猛的一愣,眯着眼睛思索了一阵,收回了浑身的气势。
元萏将它箍到怀里,斥责道:“喵喵!不可以随便抓人!”
“榴。”黑猫懒洋洋的在元萏的衣服上蹭了蹭自己的爪子,意味不明的叫了一声。
“是我的错,不怪它,它是只护主的好猫,”男子苦笑:“既如此……我们且去茶楼谈吧,我……我是你母亲的相公,是你的……父亲。”
元萏动作一僵:“???”
什么?!
片刻后。
幽静而典雅的茶室中,袅袅轻烟蜿蜒向上,带着些许烟火气,却又端方而疏离。
元萏与男子一人一边,坐在桌子的两端,两两对视,不知该说什么,都带着一分僵硬感。
“您……呃,”元萏无意识的摸着黑猫柔软的毛发,两眼发直:“您方才说您是我?”
“我是你父亲。”男子紧张的摩挲着杯壁,丝毫感觉不到茶杯那烫人的温度。
“……好的,请问您有什么证物之类的东西吗?”元萏颇为难以启齿,总觉得莫名尴尬:“毕竟我一个姑娘家,也不能凭空、无证据的认爹啊。”
男子赶忙回答:“有的,有证据。”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那玉佩雕成莲花状,通体呈现黄色,是极正宗的鸡油黄玉石制成。
在玉佩正中心,一点红色蔓延出来,似动非动,栩栩如生。
“这是你出生之时,由你太祖父亲手为你做的玉佩,”男子目光复杂,带着怀念与欣慰,间或着几分难过:“你握住它,你的心会告诉你一切。”
元萏接住了玉佩,却没有立刻握住它,反而迟疑的问道:“叔叔……不知您是?”
男子听她的叫法,目光一黯:“我是莫家第三子,你如果不愿意……就暂且称我叔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