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老榆木餐桌,在灰色地毯上摆放着,秦薇识细收回目光,仔细看了看,材质普通。但是做工和设计很精细,没有雕刻什么图形,流畅的线条突出了整体造型,秦薇识摸了摸圆形扶手上的一个木疙瘩,她有个对新事物观察入微的习惯。
暖气充足的室内只需穿一件薄衣,桌子上,每个人面前都放着一个小铜鼎,桌子中间精致的容器里盛着各色菜式,粗粮是红薯和花生,脆生生的青菜和新鲜的肉类摆放在一起,小巧的鹌鹑蛋和菌菇类并排,热气蒸腾让人看不太真切对面人的样子。
待雾气散去一些,林优旋望着的那盘整齐摆在生菜上的米粉感叹。“薇薇,你得多吃一点,不然对不起你男人为你花的心思。”
正在默默吃着水煮花生的秦薇识,在升腾的雾气中表情呆了呆。
“你看!”林优旋指着那盘白绿相衬卖相美观的米粉给她看。
“这还真不是我的心思”淳于谦剥开手里的花生,把花生米放下秦薇识面前的小碗里。
“是我安排的!”慕代云端来一碟莹白的山药放到桌子上,“我担心秦小姐想家,特意去打听了当地的美食。”
“谢谢!”秦薇识感激道。
“大嫂,早点和我哥结婚吧!”许愿夹起一块肥牛按进沸腾的铜锅里,待颜色一变马上夹出来,“我哥眼里这辈子不可能有别的女人了”
秦薇识有点郁闷,她不能理解,什么话题都能够扯到自己身上的困惑。
“结婚是迟早的事,你一小屁孩催什么呀!”秋繁解围道。
“我替我哥着急呀!”许愿说的如此简单直白。
“8年啊!你先替自己着急吧!”秋繁和林优旋异口同声,场面顿时有些诙谐。
“优旋”秦薇识端过温热的现榨玉米汁递给她,“你最喜欢的玉米汁”
林优旋接过去喝了一口,连连称赞,“不错,比我以前喝过的都好喝,薇薇你可以试一下。”
“嗯”秦薇识点头,抿了一小口,加了奶的甜腻味道在口腔化开。
“嗯~好甜腻呀!”瀚文喝了一大口,皱着眉咽下去,“云姨,你是不是有点偏心啊!果汁都要按女生的口味调。”
“这个是你们的!”慕代云指了指一旁的柜子,柜子的温酒器里正温着一壶酒,她将盖子打开,酒香一下子弥漫开来。
“挺香的~”离得最近的许愿努嘴嗅了嗅。
“这是老乡自己酿的黄酒,我一回来就拿到这里来给我了,你们尝尝吧!”慕代云介绍着。
呈琥珀红色的黄酒倒入精致的玻璃酒杯,秦薇识望着它光泽透亮,晶莹剔透的样子。伸手端起自己的杯子,期盼道“我要一点!”慕代云望了眼淳于谦,在他默许的眼神里倒了一点进去。
“挺好闻”秦薇识低头嗅了一下,又浅浅抿了一小口,“好喝呢,优旋你要不要偿一点。”
林优旋端起刚刚分到秋繁面前的酒杯,喝了一口,连连点头。
“下次可以试一下用黄酒炖鸡蛋,味道也不错。”秦薇识喝掉杯子里剩下的一小口黄酒。
“薇薇,看来还是个美食家呀!”瀚文将杯中的温酒一饮而尽。入口鲜爽,甜,酸,又带一丝丝苦,醇和之感。喝惯了红酒的他也不得不承认着黄酒的味道的确不错。
“没有”秦薇识夹出锅内烫好的青菜,“小时候在外婆家偿过一点,但那时候年级小,外婆说太滋补了,小孩不能多喝。”
“再给你倒一点”慕代云见她兴致这么高,想给她续一点。
“不了”秦薇识赶紧摆手,“谢谢!我,我没有酒量,偿过一点就好了。”
“没事,薇薇,你想喝就喝个够,这里没有外人,醉了也不怕,有少谦在。”林优旋挑眉怂恿她。
“还是不要了”秦薇识理智的摇头,低头吃着青菜。
温润柔和的黄酒一杯接一杯进了几人肚子里,在腾腾的热气里,话题也随之多了起来。
瀚文端着酒杯站起来,隔着两人的距离和淳于谦敬酒,林优旋和秦薇识望着香菇,草菇,海鲜菇,讨论着它们的口感。
在秋繁背后的落地玻璃外,沸沸扬扬的雪花又一次降落人间,天色暗了一点,地灯开了几盏,光束里,那雪花看起来又热闹又孤独。
尽兴中不知不觉间喝多了酒,几人似醉非醉的散去,秋繁拥着林优旋回了房间。瀚文和许愿倒在沙发上,淳于谦则是被一个电话叫到了一旁。
落单的秦薇识独自漫步到无暖气的庭院里,她折回去穿了件外套,目光被吸引着往前走去。
走着走着,她就蹲着身子独自观察一排种在地面的植物前,花,叶,白雪相衬,格外别致。忍不住伸出莹细轻柔的手指一一抚过这淡绿色,浅粉色,深紫色的花瓣。她看得好认真,手指停在那一丛黑色的花束中的白色萼片里很是显眼。这花虽是单瓣但开得拥挤,且花型奇美。秦薇识想了想——是双铃草啊!
她弓着身子,脚步顺着花丛的延伸的方向走去。在墙下,她看到一张大型花凳,上面放着两个巨大粗陶的花盆,几大株有了些年头的重瓣绿色,和粉白色双铃草相交错,热烈的花束或直立或有些低头,开得妖娆。深绿色的叶片上已经积了不少白雪,让暗红色的花茎有些不堪重负,她伸手轻轻将积雪扫落。
慕代云站在庭院一侧的屋檐下,纷纷落下的雪花凌乱了她的视线,有那么一瞬间,让她以为是故人重现。
此情此景把她带回到从前,她回到那年春天。小屾还是新婚的模样,春光下,她戴着个大帽子,和手套,亲手将这两株花载下。在暖风里回头对她说“小云,等到了冬天,这些花都会开了。”
如今多少个冬天过去了,花开花落几十度。当时孕育在她肚子里的孩子都已经是叱咤风云的人物了,而她却那样带恨离开了。
忆往昔,泪水涟涟。她手里搭着厚厚的披肩却不忍心上前去打扰。
“薇薇”淳于谦从她身旁走过,眼睛看着飞雪中的秦薇识,一手掠过她手里的披肩,飞快的迈步过去。他将披风撑开挡住越来越大的雪花“下这么大的雪,容易冻伤的。”
慕代云低头拭去泪水,转身进了房间。
“你看”秦薇识侧目,肌肤被冻得通红的,晶润的眼眸,盛满了柔情“是双铃草,也叫鸳鸯七”淳于谦疼惜的回望她,听她和声细语继续说“这种花极耐旱耐寒,花期在冬季及初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