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禅房内天赐表心声
芸儿就说,“赵小姐虽说是小姐的身份,可现在就要当尼姑了,嫁给东富,总比她做尼姑好啊。”芸儿一边说一边又给雪娘倒了一杯。
雪娘慢慢站起来,看着外面,“你想的简单了,那赵小姐看得出来,骨子里有着傲气呢,她怎么可能嫁给一个下人。”
芸儿就说,“傲气又有什么用呢?”
雪娘轻轻哀叹了一声,回转身坐回到床上。
“雪娘小姐。”门外传来宝琴的喊声。雪娘赶紧起身迎了出去。一出门,雪娘就惊住了,宝琴身边站着一身尼姑服饰的赵小姐,头上戴着尼姑的帽子,看得出,已经剃度了。
雪娘慢慢上前,拉住赵小姐的手,哽咽地说,“赵小姐,我刚刚还和芸儿商量着怎样帮你呢?”
赵小姐双手合在一起,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后,抬起头来,看着雪娘,淡淡地笑了一笑,说,“雪娘小姐,谢谢你,宝琴也是这般的想帮我呢。不过,我倒是喜欢留在这里,每个人的归属是不一样的。我会在这里为你和宝琴祈福的。雪娘,宝琴,你们的归宿是在外面的红尘中,所以,要好好的生活。”
雪娘这还是第一次听见赵小姐说这么多的话,说的还是这样有意境。她轻轻楼抱住赵小姐,说了一句,“你也要好好的,我们会时常来看你的。”
静修师太进了院子来,见几人如此,说了句阿弥陀佛。
静修说,“慧空,虽说现在你是剃度了,但还是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考虑,若是那时候想还俗了,会让你走的。”
赵小姐双手合十,说了一句阿弥陀佛后说,“师傅,慧空在第一次来庵里时,就已经是佛家的弟子了,之所以等到今日才皈依我佛,是因为弟子的肉身属于娘亲的,不忍娘亲伤心。现在娘亲到了佛主那里,那弟子当然也该来到佛主这里伺候我佛,直到肉身消失。”
宝琴哭着跑出了院子。雪娘忍住泪水,说,“师太,屋里坐。”
“师傅,慧空出去做事了。”说完又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出了院子。望着赵小姐清瘦的如风一样的身躯,雪娘终是没有忍住眼泪,流了下来。芸儿赶紧递上帕子。雪娘接过来轻轻抹去泪水,抬起头来,再次说,“师太进屋坐。”
静修进的屋里,坐在书案边上的椅子上,看着书案上的筝,说,“弹过了吗?”
雪娘说,“已经弹过了。”
静修凝视着雪娘,此时雪娘脸上已经是健康红润的颜色了,尽管还为着赵小姐伤心流泪。她凝视着雪娘,问道,“你在为赵小姐难过吗?“
雪娘看着静修,沉吟了一下,淡淡地说,“雪娘是在为赵小姐难过,但是却不为慧空难过。”
静修问道,“此话怎讲?”
雪娘说,“赵小姐只是一个被人摆布毫无主见,不能为自己做主的弱女子;而慧空却是自己选择的。生命的表现是多种多样的,不是说出家就是很痛苦很绝望的事情,也不是说红尘中就是幸福快乐的环境。对于人来说,幸福和快乐在于人的内心感受,所以,不在乎环境,不在意长短。花草树木也是一样,今年落去了,明年还会来,花开花落,美好是永存的。诗词中,那个人虽说不在作者的身边,却在作者的心里,就算是有朝一日肉身消失了,那份想念依旧跟随着作者的灵魂永存着,这一份永存是美好的,这一份美好又怎么会消失呢?师太,雪儿懂得了这些。”
静修露出了淡淡地轻轻的一抹笑意来,她站起来,走到雪娘身边,握住雪娘的手,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然后转身出了厢房,站在院子里,抬头望天。雪娘跟了出来,随着静修望着霞光照耀的天际,直到那抹霞光慢慢淡下去,静修走出了院子。
翌日一早,雪娘照例来到大殿,听主持师太讲心经。静修讲完后,雪娘淡淡地笑了:所谓明心,就是明白烦恼未生以前的那个心,烦恼是後来有,有无明便有烦恼,一念不觉而有无明,无始劫以来的烦恼迷了心,烦恼本来无,本来无烦恼的心是如何?我们要明白。若烦恼本来有,无一人可以成佛,因烦恼本来无,我们就有机会成佛,只要悟到烦恼本来无,便明白到无烦恼的清净心,直修至成佛。雪娘心说,我虽不想成为佛,但我想成为佛那样的人。
走出大殿,遇上赵小姐。赵小姐脸上没什么过多的表情,仍旧是淡淡一抹的微笑,双手合十叨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雪娘也淡淡地笑着说,“慧空师傅早。”这慧空弯了下身子行个礼就进大殿去了。雪娘刚回到厢房,静修来了。
“你该回去了。”静修说。
雪娘眼睛一亮,但随后淡淡一笑,轻轻地说,“谢谢师太。”
芸儿一听,高兴滴楼抱住雪娘跳起来,“小姐,太好啦,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门外慧青说,“师叔,云施主来了。”
听父母来了,雪娘这才喜形于色般地笑了。
静修说,“去吧。”
雪娘说了声谢谢师太,转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流泪,好久了,真是好久没有见到爹娘,长这么大,她还是第一次离开爹娘,而且离开的这么久。
“小姐,小姐,你慢点儿。”身后的芸儿一边跑一边叫喊着。
哥哥来了吗?那天,哥哥倒在地上的情形,她的脑海里一刻也没有忘怀过,看着哥哥,她好想哭,好想哭,她太依赖哥哥了,甚至多过了对爹娘的依赖,越来越大的事实让她害怕着,让她恐惧着,因为她终究是要离开家,到那时候,没有了哥哥,她该怎么办?
看着跑过来的女儿,芙蓉泪流满面地迎上去,一把揽在怀里,呜咽着,“雪儿。”
雪娘紧紧地倚在母亲怀里,哭出了声,“娘。”
雪娘出现的那一刹那,天赐的心,突然地、狠狠地、紧紧地疼起来,疼得他以至于无法呼吸,他很想伸手捂住胸口,很想,张大嘴。可他怕雪娘看出来,怕看她因为心疼他的那份眼神,怕看她因为关切他难受的样子。
天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雪娘进庵的这段日子,他开始害怕,原来自己是这么在乎雪娘在身边的日子,曾经开雪娘的玩笑,说她快要留不住了,急的雪娘哭鼻子,却原来,自己才是最离不开雪娘的,却原来,自己每天的快乐,每天的高兴,每天的幸福,是雪娘给的。所以,他害怕,以后呢,雪娘终究是要离开家的,到另一个男人身边,过她每天应该过的日子。
天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妹妹如此依恋,依恋到不能自拔的地步,他的心似乎告诉自己,对妹妹的依恋超过了哥哥与妹妹的情感,怎么会这样?雪娘可是自己的亲妹妹呀。
云泰逸上前,微笑软语,“雪儿,让爹爹看看。”
“见过爹爹。”雪娘对着父亲福了一礼后,轻轻依偎进父亲的胸前,低声软语,“雪儿好想爹爹。”
“爹也想你。”
“哥哥。”雪娘轻轻叫了一声后,却只,无语凝眸。
天赐的心再一次地,疼了起来。
“妹妹,好想你。”天赐这样说。
雪娘的眸子里盈满了泪水,她好想依靠在天赐怀里,却又觉得不能,至于是为什么不能,自己说不清楚,总觉得,此时,她想拥有的这个依靠是和以前不一样的,那种感觉让她有些羞涩隐藏着。
见雪娘目光含泪,天赐伸手轻轻抹去,“你瞧你,又哭了。”
静修过来了,云泰逸和芙蓉赶紧迎上去,云泰逸鞠了个躬,说,“静修,谢谢你。”
静修淡淡一笑,“云施主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是佛家该做的事情。况且小施主的心性本就不错,只是一时间迷乱而已,能够好起来,这都是她自身的修为。”
芙蓉却跪了下来,这一跪,让静修慌乱不堪地不知所以,她上前一步伸出双手扶住芙蓉的胳膊,说,“快快请起,贫尼怎敢消受这样大的礼,这会折杀贫尼的。”
芙蓉注视着静修,深情地说,“师太,无论怎样做,都不能表达芙蓉对师太的感激,只有这一礼了。”
静修扶起芙蓉,“贫尼刚才说了,这是佛家人该做的事情,女施主无需这样纪念。更何况,贫尼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为自己修为,消除罪业,皈依证果之行为,不敢记载功劳。”
又说会儿话,静修离开了,云泰逸一家人进了雪娘住的厢房,待芸儿收拾停当后,正准备离开,宝琴走进来,对着云泰逸和芙蓉施了一礼后,轻轻说道,“伯伯伯母好。”
云泰逸和芙蓉愣怔了。
雪娘知道爹娘不认识,就介绍说,“爹,娘,这是王家的宝琴小姐。她在庵里给爹娘祈福呢。”
芙蓉一听,仔细瞧着,还是在宝琴十岁的时候见过,那时候就知道她是个美人痞子,果真不假。她拉住宝琴的手,称赞道,“真是个美人,更是个孝女。”
云泰逸就也知道了,还是当年小的时候给天赐提过亲的那位姑娘,于是就笑着说,“你父亲最近可好?有些时日没见他上商铺里来了。”
宝琴说,“前几天,家里来人说,父亲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吃着药。”
云泰逸哀叹了一声,“年岁大了,身子可不就有点磕磕碰碰的,不碍事的,你也不用担着心。”
芙蓉也说,“镇上刘大夫的药很管用的,会好起来的。”
宝琴轻轻笑了笑,“谢谢伯父伯母。”
芙蓉拉着宝琴的手坐在床边,又看着,都说孩子是自己的好,可看着这宝琴,容貌风流不输于女儿,如果给天儿做媳妇还真是匹配相当。自己曾经想过她父亲那些妻妾的事情,可这是娶媳妇,不是嫁女儿。
“娘。”雪娘叫了一声。
芙蓉笑着说,“等回到家里后,来家里玩儿,雪娘就她一个人,你们现在认识了,就做个玩伴儿吧。”
宝琴说,“谢谢伯母,宝琴记下了。”说完,拿出一个红色娟子,展开,里面一个护身符。宝琴脸色柔红,轻声细语,“伯母,这是宝琴求的平安符,愿伯母平平安安吉祥如意。”
芙蓉一听,又高兴、又惊诧,又感激地说,“谢谢你宝琴,真是个好孩子。只是,这该给你的娘亲才对。”
宝琴低头轻语,“我求了两个,这是专为伯母求的,若是伯母不嫌弃,就……”
雪娘过去接过来,轻轻一笑,柔声说道,“怎么会嫌弃,娘一直遗憾就有我一个女儿,如今要是你再做了娘的女儿,娘高兴还来不及呢。是不是呀娘?”
“是呀宝琴,你若是愿意,我真的好想有你这样一个女儿呢。”
宝琴是又羞涩又难堪,是不是自己太直接了?人家已经感觉到了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了,不好意思拒绝,才会这样说的?是呀,雪娘多聪明,怎么会不明白呢?是呀,天赐那么优秀,人中龙凤,那天偷偷看着他出了校门,有那么多的姑娘围着他,每一个姑娘都是那么漂亮优雅。想我宝琴一个字不认识,不会弹琴,不会吟诗作赋,只是一个傻傻的闺中女孩儿而已。更何况,人家云家是什么人家,自己家怎么能够和云家比呢。
宝琴强忍着内心的哀痛,脸上展露出笑颜,仍旧柔声细语道,“谢谢伯母厚爱,能够做伯母的女儿,是宝琴的福分,岂敢不愿意。”
“愿意就好。我呀,真是很喜欢你。记着,有时间就来家里玩儿。”
“谢谢伯母,宝琴记下啦。那宝琴告辞了。祝伯父伯母路上安好。”
出了小院子,宝琴的泪水倾巢而出,从自己进门到出去,天赐一眼都没有看她,他的眼睛只在他的妹妹雪娘身上,那眼睛满是柔情疼爱,那眼神告诉她,天底下任何人都不会走进他的心里眼睛里,即使将来做了他的妻子,怕也不会超过疼爱雪娘的。
“你怎么啦?”赵家小姐站在宝琴面前。
宝琴赶紧擦去眼泪,说,“迷了眼睛了,不碍事的。”
“是雪娘父母来了吗?”
宝琴轻轻一笑,说,“是来接雪娘回家的。”
赵家小姐也轻轻笑了笑,“宝琴,你也该回去了。”
宝琴看看赵家小姐,又仰起头,看看天,呢喃了一句,“回家?家在哪里?”
赵家小姐因为抬头看着天,说,“心在哪里,哪里就是家。”
宝琴放平眼睛,再一次注视赵家小姐,她果真顿悟了。
芙蓉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转眼看着天赐。
见母亲看着自己,天赐不解地问,“娘,怎么了?”
芙蓉笑了,是啊,自己今天这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想让那宝琴做儿媳妇吗?先前自己是那么的反对呢。看来“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此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更何况,和宝琴是好几百个三日不见了,难怪自己的反应是这么的大。
“天儿,你觉得这宝琴姑娘怎么样?”芙蓉问道。
天赐看着母亲,疑惑着,“娘,什么怎么样?”
天贵笑着说,“娘是问你刚才进来的宝琴姑娘好不好?”
天赐笑了,“娘,我刚才根本就没注意她,怎么知道她好不好?再说,她好不好和孩儿有关吗?”
雪娘看着天赐,轻轻一笑,“哥哥,娘的意思你不懂吗?”
天赐就问,“娘什么意思?妹妹知道?”
雪娘呆了一下,随后还是轻轻笑了一笑,柔声说道,“哥哥真是傻,娘在给雪娘选嫂嫂呢?哥哥是否愿意宝琴做妹妹的嫂子?”
天赐这才明白了,没有一点思索立刻就说,“妹妹又在说笑,就算是给妹妹选嫂嫂,也是先给贵哥哥选,等贵哥哥成亲了,才轮到我呢。”
天贵就说,“可那宝琴姑娘是选你的,所以娘才会问你的。”
天赐不以为然地说,“贵哥哥,你什么时候也学会幽默笑话了,你怎么知道那宝琴姑娘选的不是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