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个人的对弈。
经纬纵横交错的棋盘上，黑白两色棋子正在无声厮杀着。
行后手的白子占着上风，偶尔开玩笑似的让一两子，但那不过是为了让这打发时间的游戏更持久罢了。
黑子被围剿，被压制，从原来的势均力敌到拼命反抗，再到无力挣扎。
“输了。”执黑的美少年有些遗憾的摇摇头，“母后棋艺高明，儿臣愚钝。”
皇后将手中白子尽数丢尽水晶棋篓中，那张仍然美丽的脸庞上散发出的光芒不减当年。
那少年也真是成熟稳重，虽然仅十七岁未到加冠之年，但沉稳庄重更胜于成人，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半点孩童的影子。
那薄唇总是紧紧抿着，仿佛这世间没有什么能令这位莞尔一笑的东西。
这位惨遭败北仍然气度不减的，正是当朝的太子殿下，雍景明。
在一边陪着他们下棋的楚越人默默抬头，向天翻了一个白眼。
明明就是个小屁孩，装什么老黄瓜，呸。
“皇儿还需多练习些时日才是。”皇后往软枕上一靠，颇有些得意。“没事可以让楚卿陪着练练。”
“是。”
“微臣诚惶诚恐。”楚越人抬手行礼。
就算他会读心也只能跟皇后娘娘下个平手。
要知道皇后娘娘年轻时一手好棋打遍帝都无敌手，要不是身为女子无法继承棋圣之名，她也不会被这深宫禁锢着，做只无法飞翔的凤凰。
“对了，那孩子的礼仪课，进行的如何了？”皇后看向楚越人，有些关切道。
楚越人下意识看了雍景明一眼。
“应该说不愧是皇后殿下的外甥女。李微霜她进步很快，我想假以时日便能……”
实际上吧，他才好不容易教会读写，至于礼仪什么的，直接丢了本书过去让她自己看来着。
“这孩子也是努力。”皇后赞许地点点头。“皇儿，你怎么看？”
“母后觉得好，那自然是好的。”雍景明十分老成地点点头。
……屁啊。文盲妞最恨的就是你这个猪蹄子，每天背书的时候都要加上那么一句让你快原地去世啊！
楚越人相当喜欢从李微霜脑子里听到的新词，比如什么大猪蹄子甘蔗男啥的，都是太子殿下的荣誉前缀。
“自然是没问题的。”立场问题，无论站哪一边，楚越人的目的都是将李微霜推进宫的。“只是这孩子年纪尚小，恐怕殿前失仪。”
这还啥都没教呢。
“笄礼都过了，便是大孩子了，那么担心做什么，本宫看九月十五就是良辰吉日，不如日子就定在那天？让礼部下去准备吧。”皇后沉思片刻，“早些过来也好，本宫好早些抱皇孙。”
你倒是说句话啊！
楚越人略有些悲壮地看着雍景明。
雍景明皱起眉头。
他在想那个叫予欢的女孩儿。
对，就是这样，把你的爱情说出口。楚越人逐渐开始期待。
“孩儿有个不情之请。”雍景明起身，“孩儿对李家庶女心悦已久。”
对，就是这样，说出来。
楚越人觉得自己这天生的读心本事真的…害自己不浅。一屋子可就他一个人在提心吊胆。
“既然如此，就一同娶过门吧，姐妹共侍一夫的前例倒也不是没有，长幼有分，嫡庶有别，既然皇儿喜欢，收她做侧妃也无可厚非。”
皇后收了微笑，眉眼之间有些愠怒之色，楚越人知道，她对那个叫予欢的女孩儿没有好感。
“儿臣想立她为正妃。”雍景明缓缓跪下，眼神充满了坚定。
“本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皇后揉着太阳穴，试图让自己的情绪缓和下来，“你还年轻……”
“儿臣发誓不娶侧室，此生只爱李予欢一人。”
啪的一声。
世界安静了。
太子脸上显出五个带血的印子。他就这么跪着，动也不动，用无声向皇后抗议。
皇后立在那里，带着护甲套的右手高高扬起，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愤怒，“你这话该让你故去的母妃好好听听，什么样的女人能教出你这样的儿子！你是未来的皇帝！怎么能说那样的傻话！”
“……”这一耳光打的，啧啧，楚越人都替他觉得脸疼。
“我是没有教养，您现在这个样子又是什么？”太子嘴角挂着一丝血，但气势上完全不输于皇后。他反唇相讥，“您这个样子，跟已经疯了的父皇有什么区别？”
“你确实翅膀硬了。”皇后深深吐出一口气试图恢复冷静，她的双手仍然因愤怒颤抖不止，“你可别忘了，本宫有的是手段让那庶女人间蒸发。”
“那么您的外甥女将活不过今晚。”太子抬起充满着恨意的眼睛，“李微霜现在就在我的人手上。母后您要是对予欢做些什么，我就让李微霜的人头出现在城墙上！”
太子起身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儿臣告退。”
没人敢拦住他。
与皇后一同震惊的，还有楚越人。
这家伙的心声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但是他知道这家伙是认真的！微霜现在在哪里？太子手底下的…不会就是末影楼……吧……
“微臣也先行告退。”楚越人深深行上一礼。
皇后捂住剧烈起伏的胸口，咬牙切齿。
“快去查霜儿的下落！”
“是。”
时间拨回到昨夜。
“夜深了，你要在这儿睡下吗？”微霜问白鹿，“但是打地铺容易被别人发现吧，这样，你往床里面挤挤，我睡边上，老是让你睡房梁也挺痛的。”
“我无所谓的，毕竟男女授受不亲。”白鹿说道，“我随便找个地方对付下。”
“……”微霜正准备说什么，外面一道惊雷劈下来，将两人的脸照的透亮。
“打雷了！小姐没事吧！”翡翠披着一件衣服，推门冲了进来。
“我没事。”微霜从被子中探出脑袋，脸色微红，“你快回去睡吧。”
幸好动作快，给白鹿塞进被子里了。
翡翠今天格外话多，看来被惊雷吓得不轻，微霜耐着性子哄了她几句，才将这孩子哄走。
确定碧玺已经关上门离开后，白鹿探出头，深呼吸。
“我要憋死了。”白鹿小声抱怨。“我明明藏到床底也行你为什么就……”
“抱歉，言情小说上就这么藏的……”微霜连忙道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