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鲲鹏欺大鸟,雨中雏燕竞轻俊,这就是所谓的万物事态,就如一盘棋局,一场博弈,此最高境界,便是你手持棋子让敌方不知不觉落入你的陷阱之中,四时之运,相生而成,世事浮沉,千幻万变。
恋尘闭目神思,突然想起林潇故作深沉的话语,在心中默念数遍,她如醍醐灌顶恍然大悟。
條然睁开那双犹如大海深不见底的凤目,赶忙去拍醒身旁沉浸在睡梦中的林脉语,语气急切中带着倔强,“林潇,谢谢你。”
如今她伤势颇重,若是光靠卧床休养汤药浇灌何时能痊愈?让一个习武之人憋在床上动弹不得,那是最大的侮辱。
聪明的人最会隐藏,有时甚至都能骗过自己,娇弱女子扮演久了,都快忘记真正的自己了。
而林脉语翻了个身看了看她,惺忪的睡眼朦胧之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一瞬间仿佛能从他那眼眸中看到一抹少年老成,巍峨若玉山将崩。
但是那抹阴沉很快的便转瞬即逝,快的让人以为那只是一时眼花造成的幻觉罢了。
其实最会下棋的人往往最会装模作样。
他眼角余光看到了门外的一抹身影。
低头笑了笑,呼出一口凉气,做起身来向恋尘靠近,最终他们的脸庞只有一指之隔。
两人鼻尖相触呼吸可闻,透过床边缦纱好像罩着一层蒙蒙白雾,更显的缥缥缈缈若风之希翼在他们之间笼罩。
他见恋尘一双灵动的凤目眨来眨去,不禁痞气十足的笑道,“林恋尘,爷喜欢你,怎么舍得鞭策你,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他此话一出,风恋尘回答的速度好似离弦的弓箭一般迅速的在两人之间划过,否认得极其干脆,甚至利落中夹带着不可忽视的嫌弃之意。
装吧,你就接着装吧。
林脉语暗自嗤笑。
“无妨。”他邪肆的勾起唇角,那魅惑的弧度像是一弯弦月挂在他的菱唇上,随即轻启薄唇,吐气如兰,“我会带着你喜欢我的那份更加喜欢你。”
待风恋尘察觉出不对劲的时候,她眼角余光已经映入了一抹玄色身影,那人在门前长身而立,此时原该有的担忧全都埋葬在了冷冽眉骨间。
他额前的二龙抢珠金抹额与门前随风而漾的珠帘交相辉映,折射出刺目的寒光粼粼,就这样愤怒的看着面前两人暧昧言语。
风恋尘正色的推开与她鼻息相缠的林脉语,连目光都不愿施舍给门前的林归秋一眼,只是仰首冷漠开口,“我不想看到你,现在立刻从我面前消失。”
不要再玷污我的双眼,她咬着牙龈感受着从胸口传来的无边沉闷,像是一颗巨大的铅弹落在原本波澜不惊的湖水里,迸射出波澜壮阔的两岸水湄。
让她沉闷到几乎窒息。
林归秋握紧了青筋暴起的双手,“恋尘,别闹了,我来接你回去。”
“世兄啊世兄,难道事到如今你还觉得是我在闹吗?”她张了张嘴失望至极,玉指指向门外天光,“你走,走啊。”
听到此言的林脉语突然嗤笑出声,原本看戏般的神情也多了一丝冷意,“我的恋恋啊,你也太仁至义尽了,如今你的奶娘恐怕只剩一架白骨,你的孟恩也生无可恋了吧。”
林归秋垂在两侧的双拳更加紧绷,一瞬间那宽阔的背影变得佝偻不堪。
他垂下头羞愧难当,风恋尘沉重的眸光将他压抑的止不住颤抖起来。
奶娘的死,她原本是不相信江仲逵的言语,可是如今看着林归秋躲闪的目光几乎让她崩溃。
全身的血液都在逆转而上,直冲那双如鹰般狠戾的双目,耳中在嗡嗡作响,她什么都听不到,只知道有一个声音在她脑海里撕心裂肺的呐喊。
杀了他,让他死,将他千刀万剐……
风恋尘红着眼睛坠落床下,蹒跚着向他攀爬,伸手狠狠的掌掴在了他的脸上,抓住他的衣领意识不轻的怒吼,“混蛋,滚,给我滚。”
她杀了他不过就是便宜了他,她要让他生不如死,悔不当初,而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