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魂魄里两个老神棍,司朔是真的没辙,他一向讨厌说话遮遮掩掩避实就虚,可他们俩偏偏就是那种不绕两个弯就不会说话的主,这就是所谓的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过再仔细想想,他们俩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忽略掉那些自怨自艾的话,他们说的天道对于古老者的态度,着实值得令人深思。
所谓天道无言,这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伟大存在,不可能会将它想表达的话在天空排成一行大字,但也并非无迹可寻。
譬如说,太虚。
太虚,既然是天道的衍生物,那么它们对待古老者的态度或许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代表天道的态度,而太虚对于古老者又是什么态度呢?自然是赶尽杀绝。
司朔他遇到的太虚并不多,但每一个都让他印象深刻,它们的神秘和癫狂,还有对自己丝毫不加掩盖的杀意。
这些杀意,多半是因为自己身上有意无意泄露出的古老者气息所至,但这些都只是他的猜测,更为明显的体现,就是上次在流火门,尤星河对待那位半人半太虚的女子时的暴怒。
这些古老者,和太虚有着不可化解的仇恨。
“哎,天道啊!”司朔没由来的发出一声感慨,惹得身边蔡决和颜渊的注视。
“司朔,又在想什么呢?天道不可言这个道理,没听说过么?”颜渊看起来有些生气,“尤其是在这种地方,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三思而后行!”
颜渊的指责是有道理的,对于修士来讲,一言一行在冥冥中有双眼睛在盯着,举头三尺有神明这话最适用不过,做的越多,说的越多,因果也就越多,指不定在境界突破,或者度过心劫的时候给人来一下子,那大半生的努力差不多就付诸东流了。
司朔以颔首来谢过颜渊的好意,却发现蔡决正饶有深意的看着自己,气不打一处来,二人虽说目前在一同行动,暂时放下恩怨,可不意味着矛盾的化解,司朔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在出发前这小子损自己的话他可仍记得清楚的很呢!
“你瞅啥?”
司朔使用挑衅,效果显著,蔡决活动活动脖子,向前踏出一步,二人间隔,不过一尺远。
司朔发誓,如果接下来蔡决回一句“瞅你咋地”,他绝对要一个大嘴巴抽过去,不过很可惜,他并没有这么说,司朔自然也就没有这么做的理由。
“不知师弟,对于天道,有何看法?”
怎么看?用眼睛看呗!司朔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略有些不爽的回答道,“没听刚刚颜渊说的吗?不要妄言天道,小心遭雷劈哦!”
“呵呵呵,颜师弟太过谨慎了,”蔡决摆摆手,“再说了,修炼一途,从某种意义上讲,不正是让自己慢慢向着天道靠近吗?畏而不谈,岂不是南辕北辙?你说是不是啊,颜师弟?”
颜渊闻此,只是哼了一声,撂下一句“你爱怎么滴怎么滴”,就找了个空地打坐去了,留司朔一人面对蔡决。
“你看,颜师弟都不说话了,所以,你能解答我刚刚的问题吗?”
他哪里是不说话,他只是不想理你而已!司朔在心里暗暗讥讽了一句,“你为何想知道我对天道的看法?”
“好奇罢了,”蔡决答道,一双英气逼人的眸子,将司朔上上下下打量的直起鸡皮疙瘩,让他怀疑这位号称云天宗期望的家伙,莫非有着独特的癖好?
多亏蔡决并不会什么所谓的读心术之类的邪门法术,否则若让他知道现在的司朔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乌七八糟的玩意儿,他保不定要当场暴走。
玩笑归玩笑,话说回来,既然蔡决也是什么狗屁“天选之子”,那他应该也被那象征着天道的淡黄色丝线所包裹吧,司朔悄悄开启真实之眼,看了看蔡决。
果不其然,他也像个粽子似的,被淡黄色丝线裹的严严实实,只是不知道他本人是否有所察觉。不过既然他是宗门大力栽培的对象,那即便他师傅不说,那些隐世的老怪物们,也会变着法子告诉他这个真相。
“我对天道怎么看?天道在我眼里,说出来蔡师兄你莫笑话我哈,”司朔笑了笑,决定将自己的一些想法说出来。
“尽管说,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笑话你的,”蔡师兄用颇带鼓励的眼神给司朔打气。
司朔清了清嗓子,缓声道,“在我看来,天道或许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玄乎。”
“它不过是世间所有道理的集合体罢了。”
看到蔡决迷惑的眼神,司朔心中偷笑一声,随后解释道,“蔡师兄,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吗?”
蔡决稍加思索一番后,说道,“我不明白,道理,又指的什么。”
二人都心照不宣,明白这话中的道理肯定不是什么“人之初性本善”,但想解释明白,司朔也没这个本事,只得另辟蹊径。
“蔡师兄,这道理嘛,或许你可以看作是规则。”
“规则?”
“就像是1+1被规则所制,因此等于二,空气中的水在浓度超过一定程度后,会因为规则而化作雨落下来,而重物被抛上天后,又会因为规则而落地。”
司朔解释完毕后,满心欢喜的等着蔡决向自己投来钦佩的目光,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解释似乎天衣无缝,可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蔡决的质疑。
“司朔,你说的不对,”蔡决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天道或许在不同人眼中,有不同的理解,但你的理解,绝对有问题。”
“不是,你凭什么说我理解有问题?”司朔不是不服输,而是自己想了很久才得住的结论,被自己的“对手”一句话轻飘飘推翻,因此觉得很不爽,“你能说说,为什么1+1等于2吗?”
他倒要看看面前这个年纪不过三十的家伙,如何能破解这个困扰前世几代数学家的难题。
可蔡决偏偏剑走偏锋,对司朔的问题不予理睬,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你的几个问题,我无法给出答案,但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天道是这些规则的集合,那我们算什么?”
“重物会因为规则落地,但修士却可以在天空中漂浮,高境界的修士甚至可以一辈子脚不沾尘,那我们,岂不是为天道的忤逆者?”
“你想过没有,你说的那些规则,其中绝大部分会因为修士,而不攻自破?”
“一心让自己向着天道靠的人们,居然成了天道最大的反对者,你说,这合理么?”
蔡决的话,字字诛心,让司朔冷汗直冒,或许他以前所作的一些假设,需要推倒重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