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墓碑衍生到地平线外,有些清晰华贵,有些模糊不堪,但这些墓碑的主人都平等的被死亡之神带走。
月光打在石板路上,反射出寂静之地的凄寒,部分石碑前的花枝也因夜晚的冰冷而萎缩。有些花束会在一段时间后被续上,有些则与棺材里的逝者一起永远消散。
几十年前王国内战成就了这块大墓场。虽然最后以造反被平定而终结,但那些不同阵营不同理想的士兵大多都和武器一起被胡乱的埋在此处。
因为牺牲者实在太多了。
一个面色苍老的秃顶男人站在墓碑群的中间,构成了这凄凉之地唯一的生机,只是他看上去并不像有生命之物。
男人不是前来探望逝者的人,他的手上握着根类似权杖的黄金短杖,杖头镶嵌着色泽令人不适的紫色晶石。
远处突然响起悲伤的歌声,那是一个女人抒发内心的吟唱。它是那么的凄凉,仿佛墓碑都因此绒上了一层冰霜。
歌声由远到进,黑暗中渐渐浮现出纤细的声影。
一个修女,娇嫩的脸庞在月光下显得苍白,眼镜玻璃的反光让人看不清藏在底下的双眸。她的手上拿着一朵和白色的鲜花,背上却突兀地背着用白布包起的比她身高还长的东西。
修女停止了歌唱,她看向不远处紧张地发抖却又故作镇定的男人。
“那个神父呢?。”男人的声音像老人一样沙哑,“算了,谁来都无所谓。东西呢?”
男人是一个魔法学院的高等教师,在妻子因病去世后他独自一人照顾起了女儿,虽然有些磕磕碰碰但生活还算幸福。直到遗传了妻子多病体质的女儿也不幸离世,他活在世界上的最后的联系被无情切断。
因痛苦而神志混乱的他认为万恶之源是魔法——这种前人探索并流传的规则不能拯救女儿。他辞掉了工作,把希望寄托于于以生命为等价物的秘术中,希望借此让女儿重新‘动起来’。三十出头的他因此失去还算英俊的容貌,变得如同五十岁的人一样。
成为术士的他竟在一本禁书中发现了让逝者真正重生的秘密。虽然这本可信度不高的秘著提出的材料甚至有传说中的圣剑碎片,但为了女儿不顾一切的他还是沉迷在其中。
他认为富饶的教会一定收藏着这些奇怪的东西。
他开始用秘术引发了各种案件,打算借此引起了教会的注意。最后一个叫做沃尔夫的神父被派来应对复杂的案件。
位于暗中的他给神父寄出信件,要求神父带着圣剑碎片在半夜来到墓地,不然他就驱使亡灵大军屠杀周边的城镇。神父答应了。
“这是一首挽歌,还有那朵花,”修女的声音轻柔婉转,“都是送给你的。”
“那你打算让周边的居民怎么办?”男人身上汗毛炸起。
他知道教会的暴力机构异端审判会的手段残忍,但没想到他们会置无辜居民为不顾。
修女抓住修道服的一角向外拉扯,衣服如同让风吹飞的布袋般被甩走,被束缚的灰白长发随之散裂开来。修道服下面是黑色的紧身衣,少女的身材被完美的衬托。
她从白布中抽出一把巨剑。不过与其说那是把巨剑,不如说是块铁板。修女轻松地挥动比自己体重还重的巨物,斩碎了半空中的白花。
“解决掉你不就行了吗。”修女的声音突然变得充满气势,“异端审判会十三科副科长凯茜,在此将你肃清!”
“十三科?”教会成立数百年来异端审判会做事一直非常张扬,算是半公开机构,但男人从来没听说过什么十三科。
“不幸的数字,不该存在的行动组,不能对外公开的行动。”凯茜单手将巨剑指向术士,“这也说明一旦我们自曝身份,听到的人一定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你想杀我?呵呵,”颠狂的男人举起了短杖,“那你和附近的人都去给我的孩子陪葬吧!”
权杖末端的晶石散发出诡异的紫光,不详的光线照射到墓地的每一处。
石碑下的土地开始震动,一把长剑破土而出,紧接着握着长剑的手——不,是手骨!也从长剑破开的地方钻出。
跟随着先行者的脚步,无数的骷髅从它们安眠的地方涌现。时隔多年,它们又握起了与自身一同埋葬的武器。
“一部分会前往城镇,剩下的会把你砍成肉酱。”男人瞪大了他的眼睛,“后悔了吗?这就是阻止我拯救女儿的下场。”
凯茜无视周边围上来的骷髅,直冲向操控它们的术士。骷髅脆弱的骨骼和陪葬的木制盾牌完全挡不住巨剑的挥砍,在无情的冲击中散落成碎片永远沉睡。
凯茜冲到了术士面前,术士对她举起了短杖。
就在修女准备挥刀的一刻,一只箭从她的侧肋射入,突如其来的变故使术士有机会释放出法杖的力量。
紫色的光球射向凯茜,她用剑身阻挡,爆炸在光球与巨剑的相遇的一刻发生。冲击力轰飞了修女的身体,她小半边腹部被炸烂,隐约可以看到肠子。
“怎么还有带着箭下葬的?”重伤的修女竟从容吐槽。
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由无数骨架构成的四足巨兽从地底钻出,上面还有一些没安置好的骷髅挥动着武器,骨骼之间的缝隙由泥土填补。它散落着沙土一步步走向受伤的代行者。
巨兽张开了长满骨刺的大口,它打算一口吞下修女。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于凯茜身前的同时摁住了巨兽的头。半个人那么大的骨骼脑袋疯狂挣扎,上面多余的手胡乱攻击袭击者的身体,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对方强大的力量牢牢地掌控着主动权。
限制住骨兽的男人空出一只手重锤它的头,巨大的身躯竟在这一瞬间被冲击力震得支离破碎。胸前戴着银色十字架的身影穿过飞散的碎片直取术士。
术士举起了短杖,数发紫色的光球飞向冲刺的神父,他打算驱使对方闪避到自己事先准备的秘术陷阱中。
意料之外,神父没有任何规避动作,数发光球正面命中他并发生爆炸。但下一刻神父从尘埃中冲出,爆炸的冲击力丝毫没有减慢他的速度。
术士还想释放其他魔法,但他的脖子已经被如铁钳的手死死掐着。剧痛于手腕处传来,神父另一只手卡住了他握短杖的手,权杖从术士变形的手上掉落。
他尽力看向神父的脸,之前的光球每一发都能让一个人尸骨无存,但数发一起命中只是烧焦了代行者半边的脸。
原本在挂在神父脸上的眼睛已经散架,他绿莹莹的眼眸盯着术士,被视者感受到如尖刀插到心脏上的压迫感。
“我已经调查过你的临时住所,资料也大致翻阅过了,所以不需要你告诉我什么。”
突然想到什么的术士疯狂挣扎,被掐住喉咙的他只能发出唔咽声。
“我还发现了你容器里不成人样的孩子,已经让她解脱了。”
没等男人做出下一步的反应,神父捏断了他的脖子。
沃尔夫神父不慌不忙走向倒在地上的同伴,捋顺呆毛时像拍灰尘一样顺手拍下受伤脸皮,在烧焦的脸皮下面是与之前前无异的正常皮肤。
靠在墓碑上的凯茜支起身子看向神父,她努力让自己张开的嘴发出声音。
“狗狗,我要死了......在我死后请......哇啊!”
沃尔夫毫无顾虑地抓住凯茜捂住腹部的手把她拽起来,破开半边的紧身衣下是光滑的肌肤。神父顺势拔掉了她肋部的箭。
“你爱玩的性格要收一收了,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还要躺地上装一会。”
“这箭有倒钩的,好痛!”凯茜急忙捂住已经不出血的肋部,“怎么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就算我实际年龄比较大看起来还是十几岁的少女吧!”
“所以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任务?”
......
“沃尔夫!”
神父停下离开的脚步,但他依旧背对凯茜。
“到时候十三科会......怎么样?”凯茜试探性地问自己的老朋友。
“我不会去想这些事,我不想诞生出不敬教会的想法。”
没等凯茜说出下一句话,神父径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