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岁的俞小姮,从大二开始就跟着邵子谦实习,算是邹鹏的师妹,尹曼娴的师姐。
虽然和尹曼娴同龄,但是俞小姮读书早,提前一年大学毕业,按照邵子谦给她设计好的方向,考进了黔州电视台,成了邵子谦的同事。
不过她在《聚焦民生》栏目待了不到一年,因为协调能力强,就调到了《帮忙》栏目。
俞小姮在工作期间,花了三年时间攻读法律专业学位,接着考取了律师资格证,然后辞职当了律师。
邵子谦狠狠地伤心了一阵子,有一年多没有理睬俞小姮,把对徒弟的爱和培育优秀记者的期望,全部集中在尹曼娴的身上。
不料俞小姮前脚刚走,尹曼娴又“失踪”了。
邵子谦绝望透顶,决定不再带学生。
罗红的出现是个意外。
还好,俞小姮很快成为司法界的一颗新星,还上过几次《聚焦民生》栏目,以前的同事需要采访律师都喜欢找她,甚至推荐新同事去找她。
一是形象好气质佳、能说会道,还得过黔州省金牌律师辩论赛,成为十大优秀辩手。第二,俞小姮做过出镜记者,在镜头前拿捏到位,最关键的是,她知道记者需要什么,同期声几乎没有废话。
有时候,俞小姮还会请采访她记者带点小礼物回来给师父邵子谦,让其他老记者躲在暗处恶狠狠地羡慕。
但是邵子谦还是不理睬她。
这一次,邵子谦找到俞小姮,算是给了俞小姮一个“报恩”的机会。
邵子谦不知道,这样的“业务”律师也是要收费的,毕竟是杀人案,价格还不低。费用根据案子的复杂程度和当事人的“身家”来定,几万到几十上百万不等。像屈婉婷这种案件,最少也是五万。
钱的问题,俞小姮在师父面前没想过。
她现在也不缺这几个钱。
毕竟这是她的前师母,她不会提钱,也不能提钱。
俞小姮也接到过屈婉婷的骚扰电话,但是她没有往那方面想,屈婉婷就逮不着机会,除了诉苦之外,没有延伸的话题。
屈婉婷跟踪过俞小姮几次,没有一次发现她挽过邵子谦的手臂;逢年过节俞小姮来看望师父,也都有师母的一份。
屈婉婷很羡慕邵子谦有这样一个学生,尽管也曾胡思乱想,但是不想招惹俞小姮,担心来年得不到俞小姮送的高档口红香水之类……
如今,前师母遭受牢狱之灾,俞小姮也于心不忍。
何况,理论上来说,屈婉婷属于无过错防卫。
“师父放心,我说的两年,那是最不乐观的、最坏的结果,理想的话,三个月,半年就能出来。师母的事情是绝对不能开笑的,虽然我是这个案件的委托律师,但是我们的后面有一个团队,所里的代主任知道情况后,叫我有问题直接找他解答,必要时他也会出面。”
在一家西餐厅里,俞小姮安慰着愁眉不展的邵子谦。
“我今天去看过了师母了,我问了很多问题,也结合法律条款分析给她听了,应该半年就能出来了。当然了师父,律师是不能做这样的承诺的,凡事都有变数……”
“对我也不能吗?”
邵子谦感到担心和恐惧。
俞小姮点点头,严肃地说:“不行!……但是对师母,行!她进去才七八天,我看她的状态就很差,所以我必须安慰她。不过师父你放心,去会朝这个目标努力,半年,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毕竟她真的不是故意杀人,毕竟我也相信我还有这个能力。”
不等邵子谦问,俞小姮接着又说:“师母的状态是不太好,不过我给了她自信,临走的时候她还笑了……还叫我转告你,不要担心,她每天吃得好睡得好,就是有点想轩轩……”
不等俞小姮说完,邵子谦的喉咙就哽得难受。
他原本就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否则也不会和女学生那么亲近。
其实俞小姮撒谎了。
一个星期来,她按照法律援助案件在所里进行备案之后,就接受邵子谦的委托开始进入收集证据的程序,已经去过了两趟看守所。
律师的会见室被粗粗的铁栅栏分成两个部分,律师这部分还是正常的,屈婉婷那面,四面都是防撞的软墙,中间有一把老虎凳。
俞小姮不是第一次在这样场合会见当事人,但是眼前的这个人有点特别,所以忍不住心疼。
屈婉婷涉嫌的是故意伤害致人死亡,属于重刑犯,看守所对在押的重刑犯还是有几分畏惧和慎重。
第一次,屈婉婷一直在哭,稀里哗啦地哭,泣不成声地哭,根本就问不到半点信息。
狱警担心屈婉婷情绪失控,终止了俞小姮“一个人的谈话”。
第二次,屈婉婷一开口就问邵子谦为什么不来,是不是和尹曼娴在一起了,不管她了?无论俞小姮怎么解释,她还是哭,甚至喊着轩轩的名字哭。
这一次,俞小姮生气了。
“屈婉婷我告诉你,邵子谦管不管你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我今天是以律师的身份来和你谈话,不是私人关系。另外我还得告诉你,你们已经离婚了,邵子谦他和谁谁在一起是他的自由,你干涉不了,也无权干涉!另外一个话题很实际,钱!行,我和邵子谦是师徒关系,我可以不收他的钱,但是律所里收了他……三万块,我每来一次都是算起钱走的。你再不配合,钱也浪费了,老天爷也救不了你。不管你是不是故意杀人,也不管你是不是正当防卫,司法程序是必须要走的,法官只在乎证据,绝对不会被你的眼泪感动。”
一阵惊吓,屈婉婷总算战战兢兢的不哭了。
然后俞小姮就心平气和地告诉屈婉婷,她在看守所羁押期间,只有律师和办案的公安、检察院、法院的人可以见到她,属只有判决后才能见到。
俞小姮没有告诉屈婉婷一个更严重的事实,屈婉婷作为重刑犯,目前是无法办理非取保候审的。
接下来屈婉婷就认认真真地把事情的经过、每一个细节都讲给俞小姮听。
这样的陈述,她已经是第四次了。
第一次是对邵子谦说的,第二次是对派出所的民警说的,第三次是对看守所里接管她的警察说的,第四次是对俞小姮说的。
……
邵子谦呲着牙长长地叹了一声,突然问俞小姮:“你说,她怎么就摊上了这个事呢?”
俞小姮心里一阵绞痛。
邵子谦的状态分明告诉她:他现在很无助!
于是就拿出律师的专业态度:“师父啊,事情不出已经出了,我们就得认真面对。这类的案子我接过,不会有事的……”
邵子谦点燃一根烟,闷闷地抽着。
“师父,这里不准吸烟。”
邵子谦不管,继续抽。
突然说:“小姮,这个案子你有几成把握?你不会是安慰我吧……”
俞小姮定定地看着事情,眼圈一红,就有泪水落下。
“师父,你能像以前那样,叫我憨包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