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圣武三十一年京城。
这天夜里子时,天上忽然乌云盖顶,狂风肆掠,不一会儿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咔嚓~”
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将天空和大地照的通亮,呼啸而过的风声夹杂着沉沉雷声滚滚而来。在京城的一间宅院之中,雷声将一个中年男人从睡梦中惊醒,他猛然从床上坐起,喘着粗气不停的擦拭着额头上的冷汗。旁边睡着的妻子迷糊的睁开双眼,喃喃说道:“老爷,怎么了,是不是又做噩梦了?”
男人用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轻声安慰着身旁的女人:“没事儿,我去书房呆会儿,你继续睡吧。”
妻子翻了个身后又沉沉睡去,男人从床上摸索着下了床,他寻了一盏油灯从客房径直走到了书房,从书架的背后取出一副装裱的字画细细查看起来,这副画中一个威武的银甲将军立在一块平南石碑旁,嘴角上翘,意气风发间说不出的得意。画中的石碑上写着“圣武十五年,王师西下讨罪,破九丝山,夷首伏诛,僰人灭”。
男人看着画,思绪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那个曾经率兵征讨的遥远年代:
大魏圣武十五年。
方圆几千里的西南九丝山林海密布,山间重峦叠嶂,沟壑纵横,而九丝城就坐落在这片林海之中,悬崖峭壁之上,云海山峰之巅的地方。此时的九丝城已是火光冲天,死人随处可见,这些死人全都赤裸着上身,用彩墨在背上沟纹着各式图腾,腰身以下则用兽皮系紧包裹,这些衣着奇特的人,正是世代生活在这里的僰人。
这时,两个兵士架着一个年纪偏大的僰人跪倒在银甲将军面前,银甲将军插着手饶有兴致的打量着眼前这位满脸不屑的僰人,咧嘴笑道:“大祭司,当初要是你遵从皇上的旨意早点告诉我僰人长生不老的秘术,就不用死这么多人了,现在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你能交出秘术,我就放过你和你族人。”
边上自有懂僰语的人“叽里呱啦”的将他的话翻译给僰人的这位大祭司听。
那大祭司听完话后,闭上双眼,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银甲将军并不在意,继续谆谆诱导:“大祭司,皇上说了,只要你能交出秘术保他长生,他将为你封王封爵,这天下间的财富任你挑选,让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又何必如此固执呢!”
大祭司不发一言,始终沉默不语。银甲将军挥了挥手,两个兵士又拉过来一个年轻的僰人女子跪倒在大祭司面前。大祭司似乎有所察觉,猛然睁开双眼,就在他睁眼的一瞬间,只见一道银光闪过,紧接着血水四溅,那个年轻的僰人女人便命丧黄泉,身首异处。
大祭司痛苦的闭上双眼,泪水从眼角流了下来。银甲将军傲然喝道:“大祭司,从现在起,如果你不说,我就将你的族人拉到你面前,让你看看你的族人是怎么死的。”
大祭司刹那间变了脸色,他睁开双眼嘴里“瓜拉哈拉”的说了一通僰语。
翻译告诉银甲将军:“大祭司说,这是他们僰人的禁术,太阳神会惩罚使用禁术的人。”
银甲将军不耐烦的告诉翻译:“你让他别废话,到底交还是不交,不交我现在就杀了他。”
翻译又把他的话原封不动的翻译给大祭司,那大祭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害怕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他淡然的说了一通,大意是:“死我并不害怕,太阳神会让我得到永生。”
看来这是个硬茬子,银甲将军灵机一动,他忽然想起了一个传闻,于是他让翻译告诉大祭司:“你想要得永生是么!很好,我听说你们僰人在死后要用大木头做成棺材,葬在山间白岩洞里,这样可保自身后代兴旺发达,放的越高越预示着富贵吉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大祭司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绝望的望着银甲将军,眼神中闪烁着歹毒的光芒。
银甲将军对此却视而不见,自顾自的说道:“你说如果我将你的尸身沉到河里,让你永世与水为伴会是怎么样的结果呢?”
说完朝大祭司阴测测的一笑。
大祭司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惶恐愤恨的表情,他挣扎着想要冲向银甲将军,不想却被身后的兵士死死的按住动弹不得,他嘴里“叽里咕噜”的大声嚷着,这次不用翻译,银甲将军也知道一定是些骂人的话。
他哈哈一笑,命令兵士将大祭司带下去,那大祭司一边挣扎,一边重复着对银甲将军诟骂着,翻译告诉银甲将军,大祭司是在诅咒着他:“太阳神会惩罚你们的。”
“惩罚我,那让我先来惩罚你吧。”银甲将军吩咐道:“把他给我拉下去,挖掉他的舌头,然后绑上绳子丢到河里。”
余音缠绕,骂声不绝于耳。
“啪啪~”
一阵狂风卷过窗叶,将男人从回忆当中惊醒,突如其来的寒潮让他全身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他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上将开了的窗叶又重新合上。然而关上的窗户却没有给他带来心平如镜,正在心绪不宁间,男人从桌上拿起几枚铜钱捧在手中摇晃几下后又轻轻放开,铜钱落在书桌上发出“叮叮当当”的悦耳声音,这是他在用铜钱进行卜卦,几枚叮当直响的铜钱,总能给他想要得答案。“哗哗”几声,滚动的铜钱终于力竭整齐的倒在桌上。男人从上往下定睛一看——风水涣,卦象的意思是风在水上行,推波助澜,水将四处泛滥。
这就是卦象给他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