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樾流儿换下了她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裙,着上了一袭淡蓝色的襦裙,那是他生前最是喜爱的颜色。
日复一日,她除了拼命地修炼之外,平日里就倚着他的墓碑,也不言语,只是一壶又一壶地灌着陈年的老酒,似乎是要把那相思融入酒里。
“又是十六年过去了,你早已转世为人了吧…你可否还记得我啊…”樾流儿喃喃道。
她决定去寻他了。
越过市井小店,穿过人山人海,只为寻他。
有一种情叫做,你隐匿于人山人海,可我依旧能一眼望到你。
这一世的他,依旧名叫煜玄。
她寻到他时,他恰好十六岁,仍旧如初见那般美好。
只是,这一世的他,并未出家为僧,或许是为了她吧。
这一世的煜玄,仍旧无家可归,于是他来到了军营,当了一个小兵。
军中将士数万,可樾流儿仍旧能准确无误地找到他。她站在那儿,没有人能看见她,,除了他。
她看见了一个少年盔甲下蓝色的衣摆,不需言语,她便知道,这少年,定是他。
为了他,她乔装打扮成一个小兵,混进了军营。
军营生活极苦,可为了他,她不在乎。
两人相见时,他似乎是没有认出乔装成小兵的她。
“你极像我的一位很是熟悉的故人,可我…不记得她了…”这是煜玄说的第一句话。他望向了她的眉心,什么也没有。他感觉空落落的,似是弄丢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
樾流儿并未言语,但她笑了。
看来,他没有食言,他果然还记得自己。
眨眼间,一恍隔三秋。
三年来,两人同征。他们之间话虽不多,但情深刻骨,他于她而言,是堪比生命的人。
时年夏,出征途。
行军路上,将士们风尘仆仆。待到傍晚,军队便停下来安营扎寨,以作休整。
此时夜晚的空气中,夹杂着汗味,让人难受。
于是,樾流儿便想在那条河里沐浴,一洗满身的风尘。
煜玄想和她一同前去,却见樾流儿红了脸,愣是不让他去。煜玄虽觉奇怪,但也并未多问,留在了原地等她。
静谧的夜晚,繁星点点。
远处的河面上,雾气缭绕。悠然间听到哗哗的水声,却是樾流儿下了水。水温甚是合适,樾流儿只觉这水很是舒服,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她将要陷入昏睡之时,远处他们扎寨的地方火光冲天,她心中暗叫不好,正想上岸,忽闻岸边一个惊慌的声音响起,“樾兄…”
他本想着事情有变,出来寻樾流儿,可没曾想,借着朦胧月色,樾兄,竟是…女子…
煜玄转过身去,耳根通红“樾兄…不,樾姑娘,军营着火,恐有兵变,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樾流儿没有说话,穿上了衣服,静静地站在岸边。
煜玄忽闻背后没了动静,便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姑娘可是收拾好了?”
“嗯。”
“煜玄,你可还记得我?”此时樾流儿眉间的鱼纹在月光下闪着幽蓝色的光。
煜玄见此,只觉脑中像是有一个东西要炸开一般嗡嗡作响,渐渐的,嘴角竟渗出一丝血来。
“煜玄!”见此,樾流儿慌了,想要过去扶住摇摇欲倒的煜玄。煜玄抬起了头,直视着她的眸,“流儿…”煜玄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樾流儿的眸光亮了亮,但随即又暗了下去。她将手搭上了煜玄的手腕,“你被人下了蛊。”
这句话自她口中说出,语气虽然平静,但内心却已是惊骇不已。
“断情蛊,也难怪我之前会忘记你…”煜玄叹了口气。
“何人为之?”此时的樾流儿眼中像是渡了一层寒霜。
“不知,我自小无家可归,并无纠葛,许是天意吧,”煜玄无奈道。“不过,今生我还陪了你三年,我也知足了…”
“不!煜玄,我带你出去,我们走,好不好?”泪水渐渐湿了眼眶。
“没用了,此毒毒性阴寒,在我体内已蛰伏多年,如今早已深入骨髓,无药可解。你且去吧,保护好自己,也不知我这种人还有没有来世…”煜玄自嘲般的笑了笑。
“为什么!上一世你陪我五年,这一世你陪我三年,那下一世,你是不是要永远离我而去!”樾流儿有些情绪失控,吼了出来。
煜玄吃力地抬起手来,为她擦掉了眼角的泪珠。“等我啊…来生…再见…”说完,煜玄的身体竟是直接化为了飞灰,随风去了。
樾流儿干涩的眼中早已挤不出一滴眼泪…
她怔怔地望向远方,“心向菩提,可未曾见菩提济世啊…更何况…一个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