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秋子孺四人踏进殿内，向坐在主位的两人躬身行礼。
“嗯，起来吧。”玄霄派掌门轻挥罗袖，一股柔和力道轻轻将几人扶起，随后颇为疑惑地问道：“怎会这么晚才过来？”
“回禀掌门，小子首次来玄霄派，路上景色甚美，瞧得过于入神，这才耽误了时间，还望掌门原谅。”不等其他三女答话，秋子孺上前一步，将责任揽了下来。
“哦？既是这样，一会儿便让妃琴带你再去逛逛，”玄霄派掌门柔声说完，开始仔细上下打量秋子孺，见他长相俊俏，剑眉星目，挺鼻薄唇，不禁越看越是喜欢，扭头对身旁的屠渊笑道：“渊哥，他和你年少时的气质竟有几分相似，真是你偶然救得？”
屠渊闻言，嘿嘿一笑，右手轻捋银须，眉宇间的哀愁减轻不少，“你可得少夸他些，不然这个臭小子肯定会把尾巴翘上天。”
话虽然这么说，但任人都能发现他是嘴不对心，脸上自豪之色尽显，殿内女子大多掩嘴轻笑，明眸好奇地来回望着这对师徒。
屠渊也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子，对秋子孺喝道：“臭小子，还不快过来拜见你洪师叔！”
“是，小子秋子孺，拜见掌门师叔。”秋子孺再次踏前一步，躬身行礼，他如今随着屠渊返回玄霄派，以后便是玄霄门人，因而对于这位掌门师叔不敢有丝毫怠慢。
“快起来，快起来。”洪晶莲站起身，来到秋子孺身旁，亲自将他扶起。
“以后没有外人，不用掌门、掌门的称呼，显得生分，我虽是玄霄门主，可也是你师父的师妹，更是你……”洪晶莲扭头看向屠渊，见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去，不禁微微一笑，接着说道：“更是你师母。”
最后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将秋子孺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难以置信地望着洪师叔，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等了半天也不见他师父否认，心下已是知道此事为真，喃喃地道了一声：“见过师……师母。”
其实别说秋子孺，殿内其余玄霄弟子的震惊程度比起他来，犹有过之而无不及，她们或是被洪晶莲收养的孤儿，或是自幼便拜入山门，可却从未听说过此事，如今乍闻此言，全都如同被人点了穴道，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屠渊知道这事任谁一时都无法接受，洪晶莲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两人对视一眼，便知晓了对方打算。
屠渊站起身，走到依然迷迷糊糊的秋子孺身旁，一把提起他的领子，迈步走向二层，与此同时，洪晶莲双手轻拍，清脆的掌声将殿内弟子唤醒，“入门之前，我便已经列举过本派规矩，十几年过去，怕是你们已经有些淡忘了，那我就再说一次，也好让你们有所准备。”
见自己的弟子们全都正襟危坐，洪晶莲满意地点了点头，重新回到主位坐下，缓缓将门规说出。
另一边，屠渊拎着秋子孺上了二层，这里与下一层相比稍小了一些，布置得也更显温馨一些。
地面铺着兽皮绒毯，窗边摆放着几张木榻，木榻之间隔着木桌，桌面上或是散乱放着几本书籍，或是针线刺绣，或是茶壶杯盏，又或是一些丹药瓷瓶。
将徒弟随手抛在地上，屠渊找了一张木榻坐下，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有什么想问的，趁现在没人就问吧。”
“呃，弟子有许多想要问的，但又不知从何问起。”秋子孺起身盘坐，颇有些为难地低头说道。
屠渊放下茶杯，胳膊搭在桌面，手撑着头，笑骂道：“行啦，你那点小心思，我还不清楚，要问就痛快问。”
“是！”秋子孺实在是难忍好奇，心想死就死吧，便张口问了许多。
其实总结下来，无非就是回到师门的真正原因，以及关于突然出现的师母。
屠渊也没打算瞒他，便一一解释起来。
当年他离开师门，不辞而别，主要原因的确是如之前所说，想要探寻剑之一道的终点，但还有另一个原因。
玄霄派很小，每代只有十个人，每十年招收一次，然而规矩却怪异得可以。
其一，十个弟子必须是九女一男，且只有女子可以接任掌门，男子不得竞争。
男子不仅不能成为掌门，还要作为守门人，长年镇守在寒潭前，那座宽大普通的木屋便是守门人居所，这本来对于一心渴望修炼武功的屠渊来说是件好事，坏就坏在另外两条规矩。
其二、九名女弟子必须嫁给那名男弟子，违者逐出师门，并追杀至死。
屠渊还记得自己第一次听到这条规矩时，只是觉得很严苛，毕竟涉及到了生死，那时他还太小，根本不明白其中道理，不过师门也不算是丧尽天良，十五岁的时候，还会再问一次，如果不同意，便会被逐出师门，无法学到门内最核心的东西。
他自幼与那些师妹们一起长大，要说没有感情，那实属骗人，可无奈他是一个痴情种子，只爱其中一位名叫陆媛儿的师妹，对余者多是兄妹之情。
但其余几个师妹却不是这样。
那年陆媛儿同意并留在了师门，屠渊知道她是为了那些师妹，也是为了自己。
让他放弃学习高深武学，他不愿，陆媛儿嫁给其他男人，他更不肯。
最终他选择留下来。
时光荏苒，那年他二十二岁，陆媛儿身患怪病离世，与她腹中未出生的孩子一起，这个沉重的打击令他心灰意冷，等到完成最后一条规矩，他毅然决然地离开了师门。
秋子孺这才明白另一件事情的真相，为什么当年师门的人找到屠渊，与他大打出手，重伤回来后，竟一个接着一个辞世，想必她们都是身体无碍，情伤难愈，郁郁而终，唯有洪晶莲为了师门，咬牙坚持了下来。
其三、男子必须在二十岁时，加入万宝阁，期限是十年。
这件事情，派中女子也知道，但万宝阁究竟是什么，联络的暗号，据点位置，只有每代男弟子到了十五岁，同意第二条规矩，并且成婚后，才会被告知。
屠渊说到这里，摇头无奈道：“我等不了那么久，只能现在问你，子孺，你答不答应第二条。”
秋子孺被问得不知所措，脑海中闪过一道青衫倩影，先是满脸纠结，随后吐了口气，跪拜在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况且我的命也是您救下来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弟子全凭师父定夺。”
“嘿，倒是和媛儿当时的回答一样，”屠渊微微眯起双眼，嘴角缓缓勾起，“子孺，你完全可以拒绝的，因为老子早就将所有武学都传给你了。”
看着自己这个小徒弟满脸吃惊神色，屠渊哈哈大笑起来，“吃过一次亏，还想让我的弟子再重蹈覆辙，做梦！”
“子孺，你听着。”屠渊转身站起，望着窗外美景，浑身散发出一股让人臣服的霸气，“我不知道开派祖师玄霄道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既然已经空了数十年没招弟子，早就打破了规矩，那我与晶莲也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改了这破规矩。”
屠渊轻捋银须，接着一掌拍在窗沿，“玄霄派自今日起，废除第二条，缘由天定，谁也强迫不得，招收弟子时间不再限定，保持下一代九女一男即可，唯独这个改不得，我隐约觉得祖师爷那句传下来的话里有玄机。”
看着眼前这位老人，秋子孺的表情愈发古怪起来，他总觉得师父这般做法是在报复，而且因为没有上一代人的压制，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不过对于他来说倒是好事。
毕竟他也希望能与一位自己深爱的女子结成连理，而不是两个人强扭在一起。
“接下来，我便和你说说万宝阁的事情，还有这次回来的主要原因。”屠渊重新坐下，表情郑重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