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春禾主动去找老夫人已经是三天后,春禾主动出现在老夫人门口,给霜叶惊了一跳,恨不得扑上来锤她,霜花也是愣了一下。
“在其位谋其政。”春禾无奈的朝霜花笑了笑,“我身为贴身丫鬟,不能总仗着姐姐们的眷顾,就懒惰成性,是时候出一份力了。”
霜花释然,笑着说,“那你可得努力了,老夫人不喜愚笨之人。”
霜叶生气的辩解,眼珠子快瞪出来。“你懂泡茶吗?你懂老夫人的生活吗?你懂老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吗?你都没跟老夫人去庙里,你什么都不懂!锦上添花什么我们不需要!”
春禾没有想与霜叶争执,点头道,“我可以学!我不会躲避!”
如果因为难就不学,那就一直不会,一直欠缺,一直躲避,那她跟个咸鱼有什么区别?就算她想安稳的活下去,也不是这种碌碌无为的生活。
霜叶上前,还想与她争执,被霜花拦了下来,“叶儿,春禾说的对,你不能不给人机会。”
霜叶挣扎一番,确是赌气般的跑开了。
春禾心里坦然,没有半分愧疚,她本就该如此,早就该如此,而不是现在才出头。
霜花愧疚的拉住春禾的手,“见笑了,明明叶儿比你还虚长几岁,却是太过娇纵了。”
春禾摆摆头,她不会与霜叶计较,霜叶不过是小孩子心性罢了。
“若你以后有不懂,可以来问我,我毕竟比你多些经验,我就告诉你,凡事顺着老夫人些,老夫人毕竟老人,做事随性些好……”
霜花又给春禾交代了好一大堆,无非是什么少说多做,少说少错。
不是春禾不想听,而是道理这类东西听了几十年了,大多人却还是过不好这一生。春禾做事向来有自己的想法,既然她肯往前迈这一步,她自然做好了准备。
等一系列都交代完,老夫人已经过了晚饭时间,此时此刻,应该在房里抄经书了。
果然,桌前端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人正在专心的抄书,春禾蹑手蹑脚的走近。
老夫人抬了抬眼皮,“肯来了?”说罢,将笔放好,轻轻甩了几下胳膊。
春禾应了一声,走到老夫人身侧。
“替我抄完。”
春禾应声,皱着眉拿起老夫人用过的笔在薄薄的纸上画起来。
老夫人在后面啧了一声,“你这字……有些见不得人啊……”
春禾只觉得脸上一热,手上却没停。
她穿越前姥爷是研究这些的,她小时候也耳濡目染了些,虽说读的大学是古文研究之类的,出来工作却是跟专业半点关系没有。
是疏于练习而已,多写写就会好的。
“奴婢会写的很好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老夫人轻笑一声,却没有让她停下来。
“老夫人……”
“闭嘴!抄书需要用心,你这样不诚心,是要挨菩萨天打雷劈的!有什么抄完再说。”
春禾吃了一记闭门羹,也就不多说,专心的开始写手下的经书。
老夫人坐在两旁,不发一言的喝茶。
当这卷经书抄完时,天都黑的看不见了,室内早就点上了灯烛,室内亮如白昼,春禾也不知道自己抄了多久,不过手腕却是酸软难以抬起。
“凑合。”
老夫人不知道何时站在她的身后,捡起她抄过的纸,轻轻晾了晾,放到已经抄好的经书一堆里面。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明天这个点再过来。”老夫人这么说着,却没有要休息的打算,坐下来,轻轻的又摊开经书。
春禾退到门口,看着这一室的光亮,忍不住开口。
“老夫人还是早些休息吧,别熬坏了身子。”
老夫人似乎发出了嗯的一声,却是没有丝毫所动。
春禾摇头,轻手轻脚的出去了。
小院子里,只剩下值夜的霜花了,春禾犹豫了一下,却还是推开了霜花的门。
此时此刻,霜花正穿着里衣在桌边剪烛,见春禾进来了,就放下了剪刀,询问春禾的来意。
春禾有些尴尬,是她唐突了,她没想到,霜花已经准备休息了,但是来都来了,不问才是傻子。
“霜花姐姐,老夫人每日都睡这么晚的吗?”
霜花挑了挑眉,“你才从老夫人那里回来?”
春禾点头,她没打算回避或者隐瞒。
霜花轻笑,却又严肃的答到,“老夫人的确是很晚休息,这点,我跟叶儿劝了很多年都劝不下来,老夫人要准备明天的早课,还要处理府上大夫人没处理好的事物,是很晚呢……”
春禾捏了捏手指,“晚睡对身体不好。”
霜花微微一笑,“这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了,主子的事情,主子们心里有数。你快去歇息吧,老夫人身边伺候,很辛苦的。”
春禾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她只觉得等自己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在外面了,指腹还有握笔残留的痛感,老夫人院里的灯还亮着,春禾迈着步子脚步一深一浅的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里的春禾,在床上来回辗转,压根就睡不着,她一个鲤鱼打挺单身起来,去柜里找出一堆笔墨纸砚,虽说不如老夫人房里的那么珍贵,却是练字足够。
会写好的。她还记得些。这些就足够了。
她燃起蜡烛,提起笔在纸上写下字来,小小的身影被投在窗户纸上,身影有些单薄。
一转眼,红烛尽燃。
朱令翻身,惊动了躺在前厅的绿萝,绿萝揉着惺忪的眼睛看着已经剥开床帘的朱令。
“少爷这么早?天才擦亮呢。”
朱令翻身下床,将绿萝伸过来的衣袍在身上套好。
“一天之计在于晨……不能懈怠啊。”
绿萝似懂非懂的点头,剥开眼睛去给少爷又燃起灯烛。天还没全亮,可不能让少爷年纪轻轻熬坏了眼睛。
搞完一切,绿萝瘫在美人榻上,眯着眼睛看这个已经穿戴整齐在书桌前用功的少年,打了个哈欠,继续睡去。
这一觉睡得过于香甜,绿萝直接就忘了今夕何夕,差点一睡不醒。
试图第三次叫醒绿萝失败,朱令无奈的摇头,将毛毯搭在绿萝身上,自己捡起课本,去上课了。
年已经过完年,他已经没理由懈怠了,林先生昨日已经过府了,母亲也跟几个兄弟都打好招呼了,今日他就该去上学了。
说来,这是他第一次上学堂,听霜叶讲,外面私塾的先生都是随身带戒尺的,不听讲或者开小差的,是要挨打的。
可得努力些,没有一个学生想被先生责罚。
想到这里,朱令不由得迈大步伐,衣摆翻飞。
学堂设在中庭,听母亲说,不仅顾家的小公子,与他年龄相仿的五弟也要来。
虽然与五弟接触的不多,但是这几日的匆匆一瞥,让朱令觉得他五弟阿艺是个老实巴交的孩子。
不仅如此,许多夫人听说公主把儿子往这里送,也纷纷效仿,把自己家的儿子交过来,不过确是要交束脩的,至于到底要交多少,他朱令也不知道。不过,肯把自己家孩子送过来的,多半不差一点钱。
大夫人为了孩子的读书,特意安排工匠们在中庭这边修了个屋子,挂匾额为“飘香书院”,虽说屋子不大,里面的装潢却大有讲究,从历代文人珍宝到精美华丽雕工,怕不是来学习的。
之前朱令有偷偷来看过一眼,觉得有些太过华丽了。
正想着,飘香书院的匾额现在眼前。
许是没有一个学子会在第一天起的如此早,朱令到的时候,教室里竟然是一个人都没有,不过朱令也不懊恼,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将先生要求的课本从书篮子里掏出来,摊开来看。
太阳渐渐高升,沉稳的脚步渐近,咦的一声,闯进朱令的耳朵里。
朱令抬头,一个高瘦的老者卷着书走进,他看起来很普通,穿的素净,也不像祖父一样留长长的胡子。
是先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