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庭虽是纳了霜瑾入宫,却没有对她多么上心,还派了武功高强的侍卫跟随在她身边,就连夜晚也有人守在院落外,让她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纳兰庭对她非常冷落,自她进宫便不曾来看过她,久而久之宫女明白了形势,霜贵人哪里是得宠的主子,分明就是陛下提防着的人,把她放在宫里大概也是那副美貌,还可以当个摆设,满足一下男子都有的虚荣心。
宫里的奴才们最是见风使舵,一旦哪个妃子不得宠,就会变得缺衣少食。
霜瑾气恼着,问给她送来午膳的宫女,“没有肉就算了,为何饭菜都是凉的?”
她在茶楼的时候,好歹还能吃饱穿暖,为何进到宫里非但没有锦衣玉食,还要这般委屈。纳兰庭也太过小气,把她关在宫里不让走,连顿热饭也不给她吃。
那宫女巧慧冷哼了一声,一反常态,没有了前两天的献媚讨好模样,爱搭不理地收了碗碟,转身就要走出屋子。
霜瑾见这人前后变化之大,好像生了两副面孔,顿觉这宫里的人比外面势利得多。
巧慧刚踏出门,就传来外面的声音,一黄一绿两位衣着打扮贵重的女人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陈贵人脸上带着笑意,一身翠绿烟纱碧霞罗裙子,粉色水仙散花绿叶,显得她的皮肤白皙如雪,格外透亮。那一双透亮带着聪慧光芒的眼朝这边看了过来,手上拿着罗扇,柔媚的声音说,“哟,这就是皇上新封的霜贵人呀,听说美若天仙,依嫔妾看也不过如此嘛,哪有皇后姐姐的端庄典雅。”
随她而来的女子便是皇后,那是一位很是端正雅丽的女子,有着大家闺秀的姿容仪态,面似芙蓉眉如柳,一身鹅黄色挑丝双巢云雁的宫装,长及曳地,黑发高高盘成了云鬓,发间一支七宝珊瑚簪。
秦语在听到陈贵人说的话后,脸上的神色僵了僵,似乎不悦她将自己与旁人相提并论。
被纳兰庭宠爱的陈贵人,早已忘了这后宫中的尊卑秩序,并非没有意识到自己出言的不妥,仍旧眉眼沾带着笑意,好似无论她说什么,都是那么无知懵懂,叫人不好怪罪。
秦语早就知道她的秉性,和她生气无异于跟自己过不去,只能表面上和她保持和气,“陈贵人,就你会哄人,但你这么说霜贵人可要不乐意了。”
陈贵人状似无辜地眨了眨眼,放下遮住了面的扇子,绿色裹胸领口开的很低露出丰满的胸部,那双比桃花还媚的眼里,流露出几分女人特有的嫉妒,朱红饱满的嘴唇带着讥讽的笑意,“是阿柔莽撞,说话不好听,才来就得罪了霜贵人,还望贵人不要和我计较。”
霜瑾很想说,你们其实完全不用在乎我的感受的,却无可奈何置身此地,只好尴尬地一笑,“没事。”
这个柔弱的绿衣美人就是陈贵人,纳兰庭身边最得宠的女人,也是这个后宫手段最硬,最不好惹的主儿。阿柔应该是陈贵人的闺名,还真挺适合她装出的这副柔弱模样。
另外一人则是这后宫最有权势的皇后娘娘,看起来性情比较温和,倒不像是来找她麻烦的,但还是当心比较好。
她在茶楼小二给的的戏折子那里,看了不少后宫里争斗的把戏,便学着里面的女人说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臣妾初来乍到,还不曾前去拜见,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秦语见这位女子还算温顺守礼,比得了宠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的陈贵人顺眼许多,便扶她起身,道了句,“霜贵人不必多礼,贵人性子清冷,不喜与人来往,皇上也是跟本宫说起过的。为了皇上入宫,也是难为了你,不知这几日霜贵人在宫中居住得可习惯?”
霜瑾闻言很是诧异,又听皇后说了一些,她才明白过来。在皇后眼里,纳兰庭把事实改写成了另一个版本,无非是她多么倾慕皇上,皇上才勉为其难将她留在宫中。
陈贵人在一旁用罗扇掩住嘴巴,看起来是在偷笑,也不知是在笑她,还是在笑皇后。
霜瑾憋红了脸,为了不招惹麻烦,只能表现出一副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在心中默念,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纳兰庭不仅是个暴君,还是个自恋狂!
皇帝陛下一直对她很提防,不许她跟后宫嫔妃有来往,今日皇后和陈贵人主动上门,好像是陈贵人出的主意,出于好奇心拉着皇后一起来看她。
她在宫里可乖得很,完全就是一个被欺凌,却又无力反抗的可怜嫔妃。
陈贵人瞧见心中设想的敌人,原是这般没出息的模样,心中很是好笑。
霜瑾在心中谋划着,可能长此以往,纳兰庭也会觉得她确实是一个弱女子,实在不值得他的心思费在她身上。
这样一来,她是不是有逃走的机会了呢,思绪正是翻飞,陈贵人打量着屋内的摆设,瞧见略显陈旧的被褥,脸上带着忍不住的得意,以及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就算妹妹不喜奢华,这里也着实清寒了些,回头我叫霜霜拿来些面料,从西域进贡来的锦缎,陛下可是赏赐了我好些。”
在屋外侯着的大宫女正是霜霜,名讳刚好和霜瑾有一个字相同,生得再平凡不过,一副低眉顺目的奴才样。
陈贵人故意在霜瑾面前说道,“瞧着你这里也没有几个好宫女伺候,霜霜跟了我好些年,从我入宫就在我身边的,我都使唤习惯了,不过我宫里倒还有几个伶俐的,回头给霜贵人送来。”
霜瑾想到有人要妨碍她逃跑,心里一紧张。她这是明目张胆地往自己宫里安插眼线,她却又没办法拒绝,只好把目光投到皇后身上。
皇后看着陈贵人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得宠,心底有一处被她戳痛,却还要面不改色,轻轻缓缓地说了一句,“这都是奴才们怠慢了霜贵人,本宫吩咐一下内务府就是,陈贵人不必这样割爱。”
“皇后娘娘说的这是什么话呢,霜贵人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自然也是臣妾的姐妹,臣妾哪里有舍不得的道理。”陈贵人笑着说道,单纯无害的眉眼看向了霜瑾。
若不是通过芙蓉糕事件了解过她的为人,霜瑾还真要被这种眼神骗了去。
她只觉得宫中的女人整日这样演戏好没意思,“那臣妾就谢过陈贵人了,也感谢皇后娘娘特地来看望。”
那两人和她聊了一会儿,没停留多久便走了,霜瑾才松下了一口气。
不过多时,内务府送来了一些日常用品,陈贵人也送来了华而不实的绸缎和摆设。
巧慧换了一副嘴脸,喜盈盈地对她说,“恭喜贵人,若能和陈贵人交好,贵人以后的日子可不用愁了。”
霜瑾真佩服她可以把两种态度转换自如,倒也没说什么,吩咐小宫女先下去了。
那个蛇蝎心肠的女人送来的东西,她是碰也没敢碰,叫人把东西收了起来,又叮嘱小心放置,别把东西弄坏了,免得被抓到什么把柄。
虽在宫中受气,霜瑾却庆幸纳兰庭没来找她,她想到今天来看她的皇后和陈贵人,在心里觉得看着她们都累。
她才不想像陈贵人一般看到谁都当作情敌,也不想像那皇后一样,分明是不高兴的,却要端着一副笑脸,好像怕谁说她不大度一般。
春意正浓,宫门紧锁的紫禁城,龙涎香的香气弥漫,奢华的寝宫中红烛掩映。
陈贵人在纳兰庭的耳畔说,”陛下,此时江南光景最好,臣妾可真想去看看。“
纳兰庭最近正烦闷,美人在怀,一高兴就说道,”那朕就带你下江南。“
“陛下可要一言九鼎,不要看臣妾是女子,就哄骗臣妾。”陈贵人娇羞的声音说道,一双玉手在纳兰庭身上摸着。
纳兰庭抓住她不规矩的手,声音似乎带着情欲,“阿柔,你这巧嘴啊。”
陈贵人对于纳兰庭纳了新美人进宫,却不理不问的事非常得意。别看那狐狸精美貌,论起手段来,哪比得上她在宫中多年,等纳兰庭下了江南,就是那女人的死期。她准备趁着宫中没人,把刘良娣和小狐狸精一起收拾掉,最厉害的手段,便是不给敌人发挥的机会。
不要怪她狠心,她再也不想看到第二个刘良娣了。
纳兰庭寻思着,这次去江南都带上哪些嫔妃,皇后和陈贵人肯定是要跟随圣驾的,刘良娣和陈贵人不和,吵起来叽叽喳喳太烦,就留在芙雪宫思过。
自上次陈贵人吃坏东西之后,有证据证明听雪阁的芙蓉糕无毒,却没有证据证明刘良娣没有在给陈贵人送去的那份鲜花饼里做过手脚。陈贵人更得圣心,刘良娣只好待在她的芙雪宫里反省,日日垂泪希望纳兰庭能来看她。
纳兰庭终究是没有来,反而是宫中传来了皇上要带诸位妃子一起下江南的消息,纳兰庭在五月初上了去往江南的船。
刘良娣也并非不知道,不是纳兰庭糊涂,而是他只会偏袒他喜爱的女人。无论他捧在手心上的女人犯下了多大的过错,无论那个女人背地里有多坏,纳兰庭这个男人都能够视若无睹。
此时的纳兰庭并不知道,此次江南之行会给他的命运带来怎样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