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我跟林伯伯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生分,偶尔过来跟他聊聊天喝喝茶,听听他的往事。而那个蜘蛛,便像是我的宠物,身边没人的时候它总会凑过来跟我玩儿,我所有的小心思都会念叨给它听,在这个家里,似乎有了一个懂我却无法回应我的存在。除了解闷它还有另一个最大的功能,那就是消灭了我房间里所有的蚊子,苍蝇,蟑螂,睡觉都安心了许多。
不久之后我便和哥哥们一同上书房,摇头晃脑地背些个古人的文章,父亲也会定期像检查哥哥们的功课一般检查我,不过这些东西倒是难不倒我,先生也时常夸赞我进益颇快。每日看着两个哥哥在书房调皮捣蛋互相捉弄,林渊哥哥在一旁安静且认真,那两年大概是我最开心的两年了。
十岁,林伯伯终是油尽灯枯。如往日一样,我下了学,拉林渊哥哥一同往西院走,还小声碎碎念:“我带了些后山的参给林伯伯,他最近脸色越来越不好了。”当然林渊哥哥也和平常一样不回应我。早已习惯的我依然兴高采烈地进了西院。
如今正值初秋,前日西院的树就已经泛黄,今日进门发现树叶落了一地,加上丝丝秋风让人感觉有些荒凉。我和林渊哥哥都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冲进内室,林伯伯已然奄奄一息。见我们进来,他握着林渊哥哥的手,费劲地说:“渊儿啊,是我不该带你来此,我这般苟活于世,有何意义?早些去见你娘岂不更好?总以为这样做是不放过姜枫,其实放不过的一直都是自己。善恶终有报,我又是做了什么恶事遭此报应?渊儿,替为父好好活着,活明白些···”
我嚎啕大哭,从此少了一个会给我讲故事,会跟我讲真心话的伯伯,而林渊哥哥也从此没了父亲。可能是我的哭声太吵了,林渊哥哥气愤的将我赶了出去,不过我能理解他,毕竟失去了至亲总是不好受。
前日里林伯伯还曾语重心长地跟我说:“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照顾渊儿,他生性孤僻,如今也算大半个成人,能得你的照拂我也放心了些,我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可能不久就去见他娘亲了。渊儿我放的下,却不太放心你,你中意渊儿,但莫要被渊儿这冷冰冰的性子伤了,若将来他成人,有一天不想待在府上了,放他走就是,生死有命,不必为他担心。”谁知那段我本没放在心上的话,竟然成了最后的嘱咐。
两个哥哥在我十二岁那年先后成了亲,我十三岁那年又先后生了一个侄子和侄女,这下家族可壮大了起来,我也不再是那个家里最小最受关注的人了。但不重要,父母和哥哥们依然很宠我,而且我知道有一个人会一直需要我,那就是林渊哥哥。
十五岁那年发生了一件改变我世界观的大事。一日我在花园里熟练地吹着笛子,蜘蛛在旁边歪着脑袋听,父亲曾经说我在吹奏乐器上很有天赋,当然我也这么觉得,不然怎么会每次吹奏,蜘蛛都在旁听得如痴如醉。
曲终,本来在石桌上的蜘蛛不见了,我四下寻找,在灌木丛中发现了一个裸体的男人,吓得大叫着捂住眼睛,那男人却开口说了话:“铃儿铃儿,你别喊,我是蜘蛛啊。”
我这才想起我的蜘蛛走丢了,但半信半疑:“你是蜘蛛?蜘蛛变成人了??你,你变回蜘蛛我看看。”
“就是变不回去了才躲在这儿,刚化身为人,我还需要点时间才能变换自如。”他小声说道。
我仍然不怎么相信,问:“我和蜘蛛何时何地初遇?你,答上来我才信你。”
他快速回应我:“你八岁那年的八月十三,申时,后山,我拿蜘蛛网救了你!”
我惊呆了,蹲下细细观察他:“你是个蜘蛛精?”
他有些尴尬:“之前是,变成人就是蜘蛛妖了,呃,你能帮我找件衣服吗,咱俩这么说话有点奇怪。”
我这才反应过来他还在地上光溜溜地缩成一团,急忙跑去父亲房间拿了件衣服扔给他,自己去旁边的长廊坐下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