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太初伊始,清浊剖判,天地最初开辟之时,此时等级森严的仙界尚未形成,而身为道祖的太上老君本为群仙之首,三界至尊。
当时的老君主张三界和谐相处,不受拘束,仙应当受凡人供奉,凡人当受仙保护,一切依其道法,叫世间万物自然生长。
然而仙界中却有另一种声音,便是人性善恶不一,妖魔也不能放任,应当以刑法治理三界,管束黎民为上策。而这种主张的推崇者,便是昊天上帝,也就是后来的玉皇大帝。
当时的三界,清气上升,浊气下沉,浊气中却化出了天罡三十六魔,地煞七十二妖,老君率领众仙横扫妖魔,清理三界。
而此时的昊天上帝却与三清中的另外两位,即元始天尊和灵宝天尊私下商议,趁着老君忙于除妖,暗中建立起了天庭,并形成了以昊天上帝为首的级别极为森严的仙界制度。
老君斩除妖魔之后,却发现大权已然旁落,自己这个道祖硬生生被架空了,心中虽然忿忿不平,但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虽是仙界中法力最强的一个,但终究难以对抗昊天,元始和灵宝的联盟。
然而老君毕竟是道祖,在仙界中的地位甚高,身边亦有许多追随者,玉帝虽然占据大权,亦不敢公然与他为敌,因为他们一旦与老君开战,那将是仙界的一场重大灾难,玉帝一派恐怕也会得不偿失。
于是,权衡之下,他给予老君三清之一的地位,且继续承认其道祖地位,将他在天庭尊为大天尊之一。
自此之后,天庭创立,然其内部却形成了暗中较劲的玉帝一派和老君一派,双方明争暗斗数百万年,各自培植势力,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几百万年下来,天庭之中大大小小的仙已经不计其数,哪些归玉帝一派,哪些又是老君一派,哪些又属于中立,便连玉帝自己也不能完全分辨清楚。
只是眼下形势来看,老君一派的实力还是稍逊于玉帝一派,未能达到分庭抗礼的程度。
黎山老母叙述完毕,淡淡地一笑,看着鲁雄说道:“鲁雄,你为人耿直,从不参与两派的斗争,只是一心忠于玉帝,这自然是好的。然而你也要知道,玉帝的命令并不一定全对!你身为仙界一员,要多做评断,切勿叫人摆布。”
鲁雄听罢长长舒了口气,他平时只是尽忠职守,不爱参与人情世故,朋友也不多,数来数去不过那三四个而已,且都是和他性子差不多的耿直之辈。对于天庭两派的明争暗斗,他多多少少也能感受到一些,只是不愿,或者说不屑于参与其中。
但是对于黎山老母方才叙述的这一段太初争权之战,他却从未有过耳闻。
那时候不只是他,现在三界中大多数仙人都未曾得道,知道此事的想必寥寥无几。
黎山老母从脑后摘下一支发簪,交到鲁雄手中,缓声道:“此物与你,日后多加珍重。你以此为证,玉帝若是责问,你便将这发簪给他看,他看过后,自然不会难为你的。”
鲁雄当即下拜,口中称谢。
“应当是老身谢你才是。”黎山老母将鲁雄扶起,像抚摸自己的孩子一般抚了抚鲁雄宽阔坚实的后背,“且记住,为人也好,为仙也好,切莫违了自己本心。”
“鲁雄谨尊老母教诲。”
老母点了点头,又道:“还有一件事,老身要问问你。”
“老母但说无妨。”
“你与那小妖精打了上百回合,斗法斗力,可能断出他师出何门?”
黎山老母的这一疑问同样也是鲁雄的疑问,他重重叹了口气,拧着眉道:“他的剑法玄妙无比,变化无穷,实在出人意表,若不是他内力修为不足,怕是我已死在他剑下了!鲁雄大大小小的战斗也经过百次,可从未见过如此武艺。我先前问他师出何门,他却说他师父不准他说出名讳。”
黎山老母点了点头,“果然,你也判别不出,真是耐人寻味得很......”
草屋中,傻英摇着娘的衣袖撒起娇来,“娘,你不会真要留在此处罢?你撇下孩儿不管,孩儿可怎么办呦!”
“你呀你,咱们眼下还未脱险呢,你倒先考虑这些了。”傻英的娘抚着女儿绸缎一般微微泛红的长发,心中五味杂陈,又看了看一旁呆坐着的释厄,问道:“英儿,你是如何与这位小兄弟相识的?”
傻英便将怎样与释厄认识,怎样与他一起闯进雷音寺,之后又怎样到方寸山等事情一一阐述给她听,其间自然免不了添油加醋,夸大自己的能耐。
傻英的娘听得心惊肉跳,实在不敢相信女儿这一段奇遇,听完之后禁不住问向释厄:“她说的可都是真的?”
释厄点了点头。
傻英的娘见释厄性情乖顺,不会撒谎,当下相信了女儿的话,吸了口凉气,又是摇头又是蹙眉,语带怒气道:“你们真是大胆啊!那金刚夜叉明王可是佛派五大明王之一,你竟敢去招惹他!”
“什么五大明王,还不是死在了我手上。”
“你这孩子真叫人不省心,你先是杀了幽冥老族的弟弟幽冥老妖,又杀了金刚夜叉明王,这道派佛派,都让你给得罪尽了。”
“那怕什么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是不是,小妖精?”傻英笑着看了看释厄。
释厄也笑着点了点头。
“你怎能称呼人家为小妖精?你的命可是人家救的!”
傻英笑道:“他是救过我,不过我也救过他呢。”
傻英的娘问向释厄:“小兄弟,你既姓释,应当是鬼虚一族,释家的子孙吧?”
释厄点头道:“晚辈的父亲便是鬼虚之王释炎罗。”
闻言,傻英的娘眼前一亮,若有所思道:“原来你是释炎罗的儿子!难怪长得如此相像!”
“前辈认识我父王么?”释厄一怔。
傻英的娘沉吟起来,轻轻颔首,似乎有话要说,却又不知该不该说。
这般模样反倒勾起了释厄的好奇之心,凑近追问:“前辈,你到底认不认得我父王?”
沉默良久,傻英的娘轻轻舒了口气,目光远放,透过案几上的香炉,透过窗边的纺车,与皎洁如玉的月光交织在一起,心头思绪万千。
一个潜藏已久的秘密渐渐涌出心头,不知该不该吐露出来。这是一个关乎鬼虚和凤婴历史的秘密,一旦说出来,则有可能化解两族多年的恩怨,但也极有可能将自己的女儿和眼前这个英雄一般的小妖精推向无尽的危险之中。
“我的确认得你爹。”半晌之后,傻英的娘才淡淡出声。
“果然!”释厄心头一动,从对方的话中早已判断出他们相识,但是鬼虚族和凤婴族本来是不共戴天的死对头,他们既然认识,那也绝不可能是朋友,且多半是在战场上厮杀时认识的敌人,“前辈,你与我爹交过手么?”
傻英的娘摇了摇头,没有作声。
“没交过手?那......那你们是怎样认识的?”释厄有些吃惊。
“这些陈年往事你不知道也罢,这关系到两族的恩恩怨怨,说之无益。”
傻英嗤一声笑了,故作深沉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傻英的娘大吃一惊。
“我当然知道。”傻英凑近了娘,两张俏脸靠在一起,只听她说道:“他爹原是娘的老相好,可惜后来娘跟了火德星君,自然看不上他爹了,所以他爹才恼羞成怒,向咱们凤婴族发难,两族自此便势同水火,是不是?”
话音刚落,傻英的娘禁不住“扑哧”笑出声来,脸上升起一阵绯红,又气又笑,骂道:“你这孬蛋,休要乱说,怎把你娘说成个水性杨花的娼妇了!看你找打!”说罢便一掌拍在傻英额头,只是没使出力道。
春儿在一旁听得哈哈大笑,傻英也笑了起来,禁不住又问:“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傻英的娘收起笑容,正了正声色,叹道:“我可以将事情告诉你,但是你要答应我,不能去找我话中说到的人。”
“好!”傻英当即答应。
傻英的娘长长舒了口气,将傻英揽到身前,喃喃道:“这三界之中,妖族无数,咱们凤婴族向来规矩,并不谋害世人,而且你外公凤婴妖王也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妖,本来并不会引起天庭的注意,更不会惹得玉帝亲自下令来擒杀。”
“哦?”傻英有些吃惊,“既然如此,为何我爹火德星君还会下凡来抓他呢?”
傻英的娘脸上掠过一丝寒意,缓缓说道:“此事缘起,都在于一个神秘的组织,这个组织的名字叫作‘黑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