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山顶深入云霄,接近峰顶的地方,除了冰雪,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漫天雪花飞舞,寒风钻心刺骨,令释厄想起了昆仑山的冬天。那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他独自去到昆仑山顶,与阿木乘着青牛,开启了日后这段惊心动魄的奇异之旅。
突兀的雪峰险峻嶙峋、纵横交错的冰谷曲折迂回、夜色之中,他看不太清路途,费了好半天的劲,才来到雪山高处。
尚未到达峰顶时,便听到一阵一阵的呢呐之音,空空洞洞,回荡在整座山谷之中,似是有几百人在同时念经。
释厄口里含着哪吒,将将来到山顶,见到眼前景象,登时大吃一惊。
原来山顶上有一片硕大的空地,松柏环绕,仙气弥漫,周遭密密麻麻,足有一百多个光溜溜的脑袋。
释厄吸了口凉气,喃喃自语一声:“怎么来了这么多和尚?”
“你看看那莲台上方的人。”释厄听到嘴里传来哪吒的声音。
“三太子,你小声一点,小心被他们听到。”释厄一面说着,一面游目四顾,在那人群中央发现一人高坐莲台,尤为显眼。
此人面貌清秀,穿白缯轻衣,戴百宝头冠,颈间挂着一串绝美的璎珞,耳垂上悬着一对碧蓝色的耳珰,姿色甚美,男女难辨。身边栖着一只巨大的金色孔雀。
“那人是谁?”释厄问道。
“那是孔雀大明王,被尊为佛母,在佛教中地位极高。”哪吒细声细语说道,“听说近几日是他的寿辰,是以许多虔诚的教徒都来参拜,实则是给他祝寿。当然,多半是各大寺院的方丈主持,才有资格来到此地,毕竟堂堂大明王,不是谁都能见的。”
“佛母?那他究竟是男是女?”
“佛相千变万化,无意去探究性别。”哪吒说道,“实不相瞒,我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地,为的正是来追查这孔雀大明王。”
“追查他?”释厄一愣。
“我曾得到一条关于‘黑孔雀’的讯息,这讯息的指向便是这位孔雀大明王。却说当年正是他把如来吞到了肚子里,而后如来觉得从他肛门出来有损金身,所以剖开他脊背而出。自那之后,如来成就三身佛,法力大增。于是如来尊其为佛母,自己倒成了他的子嗣。”
“还有这样的说法,真有趣。”释厄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笑道:“若是真从他肛门出来,那岂不成了孔雀屎了。”
“哈哈,你说话真有趣,不过如此大不敬的话,日后还是少说!”
“怯!嘴巴长在我脑袋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释厄白着眼说道。
“等有人抽你嘴巴时,看你还敢不敢说。”
“说!”释厄斩钉截铁般说道,“用强权叫人闭嘴,这种行径简直太卑劣了!一旦屈服,则永远张不了嘴,永远失去说话的权利!等等......”释厄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你适才说,什么讯息指向孔雀大明王?言外之意是不是说......‘黑孔雀’的首脑是孔雀大明王?”释厄问道,眼睛盯着那漂亮的身躯和金色的孔雀,心中做起联想,孔雀大明王......黑孔雀,从名称上来看,似乎有些契合,再加上佛母的地位,似乎就更可能了。
“眼下不能断定,但是‘黑孔雀’必定与孔雀大明王有关!”哪吒说道,“咱们离近一些瞧瞧。”
释厄穿过一堆堆光头和尚,其间发现一些形色各异之人,有些作道士打扮,有些作游侠打扮,甚至有一些官员模样的人,想必都是来给孔雀大明王贺寿的。
“你说这些人中有没有‘黑孔雀’的人,还是说,他们都是?”释厄问道,因为周遭充斥着念经的声音,所以他与哪吒说话并不易被发觉。
“都是?绝不可能!‘黑孔雀’极为神秘,成员最多不过二三十人!但都是些厉害的人物!”
他来到左近,发现那大明王脑后有一团金色佛光,与之前死在傻英手上的金刚夜叉明王十分相似。他整个身躯被笼罩在金光之内,仿佛雕塑一般又静又美。
忽然之间,周遭呢呐之音渐渐静止下来,长长的经,似乎是念完了。然而就在这安静的一瞬,释厄却忽然听到一个尖利的似男似女的声音,正从西南方向不远处传来。
一个年迈的光头和尚走到大明王身前,双掌合十,深深施了一礼,喃喃道:“诵经完毕,请佛母与我等讲禅。”
孔雀大明王懒洋洋地动了动身子,口中叽里呱啦说了一些释厄完全不解其意的话语。释厄也懒得去听,直奔西南方向而去。
“喂!你急匆匆地要往哪里走?”哪吒说道,“说不定他说的禅中有什么讯息。”
“我听见那怪人的声音了。”释厄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西南边的一座陡坡,坡下一个小小洞窟之前,那蓝衣书生手持羽扇,正与一高一矮,两个黑衣和尚说话。
然而由于这座陡坡极深,离得较远,释厄只能听见他三人哼哼唧唧,微弱的声音,却始终听不清楚其中内容。
“听不清啊。”释厄心中有些着急,把整个脑袋探到下面去,竖起耳朵倾听。即便能遁形,但他仍不敢跳下去,因为如此一来,必定引起极大的动静。
“悟尘那个秃驴不知道去哪里了,眼下由你们去办差吧。”那蓝衣书生对黑衣和尚说道。
“智上交待的事,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二人一起应道。
“好,你们即刻启程,悟真你去浮屠山,去找乌巢禅师,悟惠你去南赡部洲楚江西岸,去找锦鲤精和九头虫,告诉他们。下月初二是东海龙王敖广的寿辰,届时四大龙王齐聚东海,正是咱们抓住这四条龙,一举拿下四海的最佳时机!记住了,叫他们不但自己要前来,还要多找些水中好手!悟真你要跟乌巢禅师言明厉害,说智上吩咐过了,此一战关键,四大长老一个不能少,他乌巢不愿来也得来,明白吗?还有.....”
释厄勉强听到他们话中大概意思,但又听不真切,后面的话越发听不清晰,他急切之下,身子越来越靠下,忽然一个不慎,双脚“噌”一声从雪土上滑落,整个身子顺着陡坡滑了下去。
这一下噪音大作,可惊动了那蓝衣书生,他抬头喝一声:“什么人?”同时将手中羽扇向上一扔,霎时之间,那羽扇里飞出七支黑刃,精光闪闪,成北斗七星排列状,向释厄刺了过去。
释厄心里一急,当下展开火翼,“噌”一声向上飞离,避开了黑刃。
“被发现啦!快逃罢!”哪吒在释厄嘴里说道。
释厄没有说话,心想逃是要逃,只不过能不能逃得掉,却很难说。他卯足力气,用最快速度向远方飞去,却忽听背后传来风声,还未来得及回头去看,那蓝衣书生却已闪到他眼前。
“哼哼,还想逃?”那书生一对媚眼中放出冷冷的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