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房顶上替我把风的玄夜,可能是看我太久没有上去,他便沿着银丝悄无声息的下来了。在看到坐在桌底蜷缩在一起,正泪流满面的我以后,本来还挂在脸上的一丝邪笑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玄夜缓缓的蹲了下来,用修长有力的手指轻轻的替我擦拭着脸上的泪水。
我拂开玄夜的手,抬起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脸。现在,最没有资格哭泣流泪的就是我自己。一切的伤痛都是由我引起的,那么也应该由我来结束。这一个个牵连在其中的罪人,我会让你们拿命来赎罪。
迅速的站起身来,将信纸夹在了刚刚那本书里,重新放回了书架。跟玄夜一前一后的上了房顶,看着玄夜将瓦片放在原处,然后借用银丝飞快的下了书房的房顶,直接落在了院外。
一直到出了尹府,回到了家里,我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玄夜也安静的跟在我旁边,识相的没有问任何问题。
房门在我的身后关上,玄夜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回去了。
我缓缓的在床边坐下,努力的让从看到那封信开始就一直混乱的头脑冷静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捋清一团团的混乱。
尹昭云的爹,不是说当年已经战死沙场了么,为何一个死了十几年的人会活了过来,而且还从东靖的将士变身为了南陵的将军?之前在酒楼的时候从隔壁那些人的对话中得知,尹将军是锺离奈当年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那这个尹将军,无疑就是那个当年对外宣称,已经战死沙场的人,也就是尹昭云的爹。
可是,既然他自己没死反而投身为南陵的将军,当年为何不将自己的女儿一起接到南陵来。反而让她独自生存在陆佐彦的家里,现在更是成了东靖的皇贵妃。
那****跟玄誉一起在街上吃东西,险些被锺离奈认出来的时候。那尹将军对锺离奈,说是有要事禀报。他所说的要事,应该也就是后来我们在酒楼,无意间听到的年后攻打东靖最好时机原因吧。而这个原因是不是就是他的女儿,尹昭云从东靖传来的?
假如正是尹昭云从东靖传来的消息,是不是就意味着尹昭云是锺离奈放在东靖的奸细?假如这一切都是我所设想的这样,那当年把尹昭云作为卧底放在东靖的这个计划岂不是已经实施了十几年了?当年做这个决定的是已经登基的锺离奈,那一年,他才只有十二岁!
若不是我之前跟锺离奈相处过几天,知道他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古代人。我真是要高度怀疑,锺离奈也是穿过来的了!十二岁的小孩怎么会运用这么高深的谋略,为了得到天下,会放一个小女孩在一个国家做了十几年的奸细。
我觉得这个世界是彻底的疯狂了,到处都在上演着无间道!
瑶妃是商诀放在南陵的卧底,而尹昭云则是锺离奈十几年前就已经放在东靖的细作。
是不是,现在随便从大街上抓来一个人,他都能微微低下头,用手抵住额头,摆出一个酷酷的姿势,低沉的说一声:“对不起,我是卧底!”
让我没想到的是,就在我刚想调查尹将军的同时,他却派人给我的船厂送去了一封拜见信说是想谈生意。当我看过白零从船厂带回来的信以后,我紧紧皱着眉头思考着。
为什么堂堂的一位将军,会给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商人下拜见信。难道是他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故意引蛇出洞?呸呸呸,我才不是蛇。
这个想法马上被我否定掉,因为现在除了宫焱他们几个,根本就没人知道我的身份。而且,那姓尹的给我的信中是称呼我为凌公子的。这么说,他是真的想跟我谈生意?可是一个将军,怎么会突然对行商感兴趣?
想的我头晕脑胀的也没想出来,那姓尹的到底想找我干嘛。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你在我找到你之前就事先找到了我,那我就只能先下手为强了!看来注定是,你在明我在暗了,哼。
让宫焱替我易了容,然后跟宫焱和白零按照约定的地点一起到了将军府。到达尹府,小厮将我们领至设宴的大厅后就全都退了下去。大厅的餐桌前,姓尹的已经坐在了那里。看到我来后,站起身来跟我客套了几句,我才知道这尹昭云的爹名叫尹之山。跟他女儿娇弱的长相不同,尹之山面貌有些粗犷,让人一看就觉得他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可我知道,这一切都不过是假象而已。因为,就是这个人告诉了锺离奈,弦月在秦家的消息。才使得秦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
等我拉着宫焱白零一左一右的坐下之后,这尹之山面色有些为难的看着我说道:“等下会有一个比较重要的客人,不知凌公子可否让你的这两位随从暂且退下。”
宫焱跟白零听了尹之山的话,然后看了看我,刚想起来就被我两只手一边一个抓住了。我冷眼看着尹之山,声音幽冷的说道:“首先,我要纠正尹大将军一个错误,这二位不是我的随从,而是我的伙伴!”丫的,都怪宫焱来之前非要把自己跟白零装扮成随从的样子。我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还有,这要我能知道的东西,这二位也是一定会知道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丫现在不让他们俩听,等下我回去了自然也会告诉他们俩的。
就在尹之山面色更加为难,还想再开口之际,从旁边的屏风中便传来了一个声音:“无碍。”这泛着丝丝冷气的声音,我是在熟悉不过的了。果然,紧接着便从屏风后面走出一个人来,来人正是锺离奈。
看来今日想要拜见我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尹将军,而是这南陵的皇帝啊。
我故作疑惑的看了看锺离奈,又把询问的眼神投向尹之山。尹之山看到走出了的锺离奈,立马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刚想行礼,便被锺离奈的一个眼神给阻止了。
我好笑的看着面前这两个人的互动。
不过,接下来更好笑的是,尹之山将锺离奈恭敬的引到上座后,向我介绍道:“这位是……”看到尹之山不知道怎么介绍自己,锺离奈大发善心的替他开口,自我介绍道:“在下姓黎,今日有幸可以得见凌公子。”
吆,瞧不出来,平时冷得像座冰山,现在为了伪装一下自己。居然还能开口对别人说出恭维的话来,真是不容易那。看来你这次想从我这个小商人手中得到的东西可不简单啊。不过,你要伪装能不能高级点,敬业点,像我一样,坐在你面前,你丫压根儿就认不出我来。切,以为去了你的姓,跟我说你姓黎我就不认识你了?你丫化成灰我都能认识的清清楚楚。
不过,既然你想跟我演戏,我就陪你玩玩又何妨?我在心里冷笑到。
我故作荣幸的站起身来,异常谦虚有礼的对锺离奈说道:“不敢,不敢,黎公子折煞小人了!能有机会见到像黎公子如此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人,才是小人三生有幸!”
锺离奈被我恭维的面不改色,直接进去正题的对我说道:“听说前些日子,凌公子从南陵运输货物到东靖,走的是海路?”
听说?听谁说的?你丫是不是遍地都放了奸细?连我出个海都能传到你耳朵里。不知道锺离奈究竟是意欲何为,我慢慢的坐了下来,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不知凌公子可否大量生产能入深海的远航船?”看到我点了头,锺离奈灰色的冷眸中快速的闪过一道亮光,继续向我开口问道。
大量生产?哼,终于露出你的狐狸尾巴了?你一个皇帝在听说我能走海路到达东靖后,便生出了要大量生产能入深海的远航船的想法,尤其还是在年后就要攻打东靖的尖峰时刻。锺离奈,你是想野心勃勃的从海路攻打东靖么?
我看着坐在上位的锺离奈,故作疑惑的问道:“不知黎公子想大量生产远航船,所为何用?”锺离奈还未回话,旁边的尹之山便坐不住了,对我喝道:“你一个小小的商人有生意做就行,何必要问这么多。”
我双手环胸,不理尹之山的狂吠,专心的看向锺离奈,等待他的回答。
锺离奈面色冷然的看着我,声音冰冷森然道:“跟商人谈生意,自然是商业上所要用到的。”
“既然黎公子没有诚意,恕小人没有发财的命,这笔生意阁下还是另谋高人吧。”面无表情的说完这句话,我放下膀子,站起身来就直接往外走。商诀跟白零看到我走了,也立马跟了上来。
“凌公子请留步。”我还未走出这大厅门口,锺离奈就淡然的开口留我。
我的嘴角撇过一道几不可见的冷笑,然后恢复了正常的表情,回过头看向正在把玩着酒杯的锺离奈。
“你是如何得知我不是用在商业上的?”锺离奈冷冷的开口问道,一双银灰色的眸子始终没有离开他手中正在把玩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