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的重逢的结果虽然称不上皆大欢喜,但也算是可以接受的结果了——至少她们已经冰释前嫌,站回到了同一阵线上。
只是对于花木槿坚持要孤身前往武川的镇的‘胡闹’要求,一干人全都坐不住。
“你一个人怎么去?”花木瑶率先发难道:“你现在还能骑马?”
“你忘了你的马术是谁教的了吗?我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又怎惧半天的马程?”
花木瑶被噎了一下,正要再辩,忽听身旁有人道:“阁主,你向大家保证过你不会有事,而我也早就决定随你一同进退,可如今你却要撇下我,细细想来,实在让我不安……”
花九所言不假,这种情况下,若不是花木槿担心事情会不成、不想多拉一个送死的人,又怎会提出这种要求来?
“九儿你误会我了,”眼看另外两人也投来了相似的质疑,花木槿急忙解释道:“我不想让你跟去是有一个另外的原因的,只是这个原因渊源过深,暂时还不能告诉你。”
“都这时候了你怎么还说这么模棱两可的话?”花木瑶十分不满。
“我们约定过的,我决不食言。”语罢花木槿又给花九传递了一个眼神,示意让她放心。
“阁主。”片刻的寂静,忽然从花木瑶身后站出来了一人,看模样眉清目秀,器宇不凡,她对着花木槿微微执礼道:“紫淇不才,却对这一带还算熟悉,如若阁主不嫌,紫淇愿做阁主的引路人。”
“紫淇!”花九和花木瑶无不大吃一惊。
“总要有个人做照应的,现在看来也没有比我更适合的人了,阁主,您觉得呢?”众人的目光也都重新移回到了花木槿的身上,毕竟如花紫淇所言,她似乎的确是当下最好的人选了——花木瑶是这里的统领,必须要留在这里做好迎接一切的准备,而花九也刚刚被她拒之门外。
“嗯……”花木槿稍迟疑了下,倒不是因为诧异,而是被花紫淇的胆识和勇气给影响到了,毕竟这趟出使可不是在玩过家家,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如果把自己比作是荆轲,那么那个随自己一起去的人就是秦舞阳了,一旦失败,两人的结果都会不堪设想。
“阁主不必担心我见了突厥人弯刀长弓的阵势会胆怯发抖,紫淇绝不会给阁主添半分的麻烦。”花紫淇看她在迟疑,便追补道:“请阁主放心!”
“你和你师父澄风果然都是我谷的肱骨之才,木瑶这些年能有你陪伴真乃天地眷顾……”花木槿愣了愣,不由感慨道:“好,这次辛苦你陪我走一遭了。”
“多谢阁主恩准!”花紫淇先朝花木槿拜谢一礼,又回头敬了敬花木瑶和花九,便轻身站到了花木槿的身后,不掺带分毫的犹豫。
北方的风,总是那么的干冷,枯草夹杂着烟尘飘曳,即便是白天,远远望去也是一片昏黄,此刻四骑并列,齐齐朝东边赶去,仿若一片惊鸿之羽,飘向无边的大海。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再走下去就要离开你们的地盘了。”这一路上虽然没有产生过太多的对话,但两位送别者就是久久不肯归还。
“木瑶,九儿,你们都回去吧,我会保护好阁主的。”花紫淇也拱了拱手,毕竟再走下去就出了木兰军所能监控的范围。
“保重。”
这两个字花木瑶说得很艰难,不过一旁的花九却没有言语,她默默地从身上取出了一支墨玉色的短笛,轻轻吹奏了起来,笛声悠长婉转,却是哀喜难辨,蓦然如花开绚烂,又顷刻如花败凋零,三人驻马倾听良久,竟是无语。
“此曲无名,承于花蝶姐姐,九儿不才,难识曲中之意,但多有体会,今日便以此拜别二位。”笛声罢,风声起,人声亦止。
应该没多少人知道,这是花火离谷的时候,花蝶孤身立于谷顶鸣奏之曲,花九仅听过那一次,便终生难以忘怀。
但是花木槿却知道,此曲并非什么哀喜难辨的曲子,因为它的本名就叫做‘凋零’,她和花火都听花蝶演奏过此曲,花落之殇,怎不触心?
“此曲跌宕起伏,时如雨后春笋,时如风中残烛,细细听来,却别有苦尽甘来之意。”花木槿却没有点破,而是掩饰道:“多谢九儿好意了,我们再别。”
“再别。”
凋零之曲,用在别处尚且无妨,用在花上……
“此曲如此哀伤,是何人所作?”当初花火听完这首曲子,说的应该就是这句话吧。
“你们还记得木兰谷主和阿珍前辈的故事吗?”花蝶静静地收好玉笛,以问代答。
“阿珍前辈……”
这是个忧伤的故事,是她们百花谷第一任谷主花木兰和这位阿珍之间的故事——花木兰女扮男装却在战场上俘获了敌将阿珍的芳心的故事,阿珍前辈最后为了木兰谷主选择了投降魏军,从此两人并肩作战,所向披靡,可奈何战争结束之后,木兰谷主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女子……
“此曲便是木兰谷主仙逝时,阿珍前辈在她灵前的泣泪之作。”花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而后阿珍前辈也就随她而去了,只留下这支玉笛和这首殇曲……”
一曲凋零,来生再见你。
想必曲中的那些哀喜难辨的地方,一定是她知道木兰谷主是女儿身之后的无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