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里篇
“昨天夜里,我听到咔嚓咔嚓的声音,顺着声响,我起床悄悄跟了过去,漫天繁星下,只有树影摇晃,循声到了竹林,就看到一只巨蟒在吃人,不,吃他们的精气,你看,这哪里是死人,分明是干尸。”修文虽然强装淡定,身体还是止不住的颤抖。
“吃人的巨蟒?是妖物。”二牛的脸色更白了些。
“会不会是······”修文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声音越来越轻。
不知是不是阳光过于刺眼,二牛只觉得眼前刷白一片,只有大片大片的白色,是雪,白色的雪。
那个冬天,他3岁,死于他杀,凶手是他的影子。
料峭寒冬,他裹着棉袄在结了冰的江面上无忧无虑的欢笑,突然胸腔处传来剧痛,他痛苦的委地,意识渐渐模糊,在生与死的边界,他看到,日光下的影子,不再是黑乎乎的一片,而是有了模糊的轮廓和眉眼,带着阴森的笑意,望着倒在地上的自己,而自己的胸腔处是一把薄如蝉翼的冰刃,此刻已混着温热的鲜血,化成了一滩血水,原来,影子是活的,不仅如此,它还可以杀人。
救他的,是陆神医,陆神医之所以被称为神医,并不算因为他的医术有多精湛,而是他略懂法术,自然是凡世里的那些医者比不了的。
人,死了之后,会去哪里呢?这个问题的答案,白胡子的百岁老人也答不出,但二牛知道,虽然他只有三岁。所以有些事儿,和年龄无关,不是活的越久的人便知道的越多,有些人活了一辈子,但有些事儿他没经历过,那他就是不懂,有的人,哪怕只有三岁,他经历过,那他就是懂,每个人的世界都不一样,经历也是千差万别,所以理解就变得格外珍贵。
没有黄泉路,没有奈何桥,世界没有变成黑白两色,也不怎么冰冷,和平时一样,只是他成了一只兔子,一只灰不溜秋的野兔子,他开心的雪地里跳跃奔跑,暖烘烘的阳光,软乎乎的雪地,厚厚的皮毛挡风又保暖,怎么撒欢疯玩也不会冷,如果不是肚子饿,二牛肯定是想不起来爹和娘了,但他在返家的路上蹦跶两步,一只利箭带着划破空气的呼啸声迅猛而至,刺穿了兔子的一只后退,锥心之痛再次袭来,一大片阴影垂了下来,一双大手揪住了自己肥硕的耳朵,少年惊喜的大叫,“好肥的兔子,大哥,今天你的下酒菜包在我身上了。”
“下酒菜?”兔子一个哆嗦,又是痛又是怕。
“不错,箭法精进了许多,看来,我得备份厚礼上终南山一趟了。”一个浑厚的男声在耳边响起,额头被一个修长厚实的手掌抚摸着,散发着松实和木棉的味道,好想在他手掌里睡一觉。
“倒是乖巧,做下酒菜可惜了。”
兔子便更加乖巧的眼里含了水一样惹人怜爱的看向这个善良的男人。
“正事儿要紧,敬南,走了。”从少年手里接过呆若木鸡的肥兔子,男子巧施术法,将箭镞拔了去,患处也悄然愈合了。
“是神仙啊!”兔子的心里激动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