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周子昂将手中的毛笔放在笔山上,打开门看着门外杵着拐杖的老者(就是刚刚在享堂遇见的那个干瘦老人家),他提着一个三层的篮子没有多少肉的脸露出一个略带恐怖的笑容,说:“小子,吃饭了!”
说着将提着的篮子伸向周子昂,周子昂接了过来然后笑着说:“谢谢,周老(实在不知道怎么称呼,急中生智想出来的称呼)!对了,周老你有没有吃饭,要不一起吃点?”
“不了,不了,我吃过了。你吃、你吃!”
说着就转身向着享堂走去,留下那站在门口的周子昂提着篮子和望夫石一样盯着他离去的背影。
但是,周子昂又岂是真正的望夫石,他只是等那个老人走到转弯处就急忙将门轻轻的关上,然后把书案上的东西往旁边一推,将提篮的每一层都拿了出来。
一碗饭和两盘子的菜,这就是提篮里面所有的东西,虽然不多但是应该够吃吧?毕竟早上他起床的时候,那个在茶楼中工作的陈伯还是给他塞了两个馒头,毕竟每次领月例钱的时候,都有可能会弄到下午,所以一般早上吃的饱饱的,撑到下午领完钱然后再去茶楼吃点点心垫下肚子。
一盘子的青菜在周子昂的眼中看来是那么的不惹人喜,往往旁边的肉丸子吃了两个,他才会夹一筷子青菜塞进嘴里,缓解吃的太多而没办法品出美味的舌头。
用筷子轻轻的夹起那沾有汤汁的肉丸,他将脑袋向着盘子伸了过去,张开嘴将肉丸一口含住,先吸吮着它外面的汤汁,汤汁中那一丝丝的鸡蛋花让周子昂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充分感受着口中的美味。脑中幻想着高温熬煮了几个小时的高汤被掀起了盖子,然后厨子将一碗加入淀粉的鸡蛋液快速的倒入汤中,不断晃动的高汤中就出现了一丝丝的鸡蛋花。
牙齿轻轻将肉丸咬开,迸发出的肉水又和外面的高汤不同,这是一种无法形容鲜美味道,好像油炸肉丸刚出锅咬开的滚烫感,又好像那种汤包中特意熬煮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只知道越吃越美味,越吃越想吃。
“周子昂在哪间房?”
“我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我……”
吵杂声在外面响起,周子昂将最后一个肉丸咽了下去然后将盘子端了起来,夹起一根青菜开始将肉丸的汤汁一滴不剩的刮进碗里,刚吃了两口还没将手中的饭吃完就听见了敲门声和外面的吼声。
“周子昂,给我把门打开!”
砰砰砰
“快点给我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你给我开门!”
“爸,别踹、别踹,这里是祠堂,这里是祠堂。”
端着碗的周子昂将门拉开然后看着门外站着的一群人,扒了一口饭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有什么事?”
门口的老者伸手将他端着的碗一把打掉,大声的骂道:“你还问我什么事?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你配进来吗?滚出去!”
愣了一下的周子昂,看着自己面前的老者,在脑中回想起他的身份,他是周子昂的爷爷之前还很喜欢自己的,但是只从那件事发生之后,他就对自己一百八十度的转了个弯,甚至去年过年的时候压岁钱还是奶奶给他的,虽然说是爷爷给的,但是实际上应该是奶奶自己掏腰包给他的,只是可惜被周秋灵他们抢走了。
“愣着干什么,滚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地方吗?滚!”
“爸,子昂他是你孙子啊!”
“我还没死,他就不能来这里!我没他这样的孙子,你也没这样的儿子!听清楚了吗?”
吼声从老者的嘴中冒了出来,“父亲”如同苦着一张脸看向周围,他二伯摸着他爷爷的背,边摸着边劝道:“爸,别生气,生气对肝脏不好,大夫不说让您这段时间不要动怒吗?您别生气了。”
说完,他对着周子昂说:“子昂,你先回茶楼去,万一把你爷爷气出了毛病,那就麻烦了!知道吗?”
看到这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周子昂挺觉得原来那个周子昂活着蛮不值得的……唉,算了,管他屁事。
他刚准备走出去的时候,忽然想到桌子上的小白鹅和一首半的诗,又转身走到书案旁边将那两张纸卷了起来,毕竟这可是他在这个世界立身之本,毕竟按照他的记忆,这个世界可没什么李白、没什么杜甫、没有李商隐、没有王维。
所以他手中的诗可不能落到他们的手中,万一被他们看见然后跑过来抱着他的大腿求他,怎么办?那时候,自己该不该打这个老头子?真的好难抉择啊!
“草!还给老子!”
哗啦的一声,写着《静夜思》前半首诗的纸瞬间在周春萌和周子昂的手中裂成两半。
“爸,哥,骂我!”
“算了,算了,子昂,你先回去吧!”
周子昂看着周春萌那洋洋得意的笑容,一拳头打了过去。
【妈的,自己已经死了一次,干什么要受这种窝囊气?】
“周子昂,你干什么?”
旁边的本家人急忙站在他们两个的中间大声的喊道,周棋洛走过来就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大声的质问道:“让你反思,你就反思出这个东西?周春萌是你弟,孟圣人曾经说过长兄如父,你给我赶紧道歉知道吗?”
竖起的中指带着浓重的鄙视目光看想这个肉体的父亲,异常鄙视的说:“不去打那个傻逼,过来打老子,你是真的是牛笔!老子给你说,我们父子情谊已绝,以后老子发达了,你看老子进你们家不?草!”
骂完之后,周子昂将地上的半张纸捡了起来就向着祠堂外面走去,丝毫不在意身后那群人的目光。异常潇洒的背影让周文重产生了一丝错觉,但是一想到他被书院禁止参加童试,他就安心了。
而走出祠堂的周子昂,摸着怀里的半贯钱看着外面那轿子,又看了一眼门口早就不知道去哪里的马车,决定用坐11路到茶楼下。
茶楼在磐石县西边城楼口不远处,没有任何的名字只挂着一个写着茶字的幡子,来往的脚商往往会在茶楼中坐着休息要碗茶水解解渴。如果临近傍晚,往来的脚商就会在茶楼中住下,要一些简单的饭菜和一些可以保持较长时间的干粮,不过真正住下的脚商毕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一些进城买生活用品的周边村庄人。
“少爷,你怎么回来了?我听别人说,你不是被老爷关到祠堂面壁思过去了吗?”
“有些事不该问的,不要问!”
“那……”
周子昂懒得听他说话向着自己房间走去,打了一个饱嗝看着夕阳最后留下的丝丝红色关上了门,然后将怀里的495文钱放在文案上,打着哈欠向着床走去。
边走边在脑袋中想着:以后一定要弄出一个交通工具,这尼玛走了一个下午,才从周府走到茶楼,累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