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各位。”布努站在实验室的大门口,拍了拍手,所有穿着白色衣服的研究人员纷纷把注意力集中在了布努和身后的禾倾身上。
所有人的眼神里,无一不透露出惊讶与惊喜的光芒,正是禾倾,那个让人感到害怕的“天才”。
“老实说,我不喜欢当医生的滋味。”禾倾悄悄咪咪地对布努说道,布努却丝毫没有任何反应,过了一会儿,布努转过身来,拍了拍禾倾的肩膀:“接下来就看你的了。”
布努离开了实验室。禾倾看着台下仍然惊讶的工作人员,“我可以把所有的配方告诉你们,但是你们要给我多做一份。”
研究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终于点点头,答应了禾倾。
阿尔托坐在房间里,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门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迪厄涅斯索,他慢慢走近了阿尔托,然后在一步之遥的距离之外开始说话:“空间来了。”
“……”
“如果要引起冲突,你必须作为校芸的一方作战。”
“我知道。”阿尔托嘶哑的声音从她口中传出。
她早就放弃了士兵的身份,放弃了回到那样家庭的机会。她当然明白,这不是她第一次放弃家庭了,她终究渴望的东西并不是这些,在她的精神得到满足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了,她的手还要伸向更多的苦难者。这并不是因为作为一个特殊行动组的组长,而是她,阿尔托,作为一个人的本心。
“你似乎对你的伙伴并不关心。”
“士兵不应该有感情,感情会影响判断。”阿尔托把头转向另一边。
“那个……”迪厄涅斯索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阿尔托连忙站起身来打断了他,“你还不快去准备好迎接战斗?”
“哦,对……”迪厄涅斯索心中被打断其实有些恼火,但是他也觉得阿尔托说得不无道理,没办法,现在不是说出那些事情的时候,他于是转过身去,离开了房间。
见他离开,阿尔托拿出手机,这个手机是校芸发过来的,里面肯定是有监管的,手机上一个号码都没有,于是阿尔托只好打给了一个老相好。
Calvinism。
接听的人,不出阿尔托的意料,正是阮沃雪。
“啊,好久不见。”
“空间要登陆了。”阿尔托直入主题,她不想和阮沃雪说太多东西,因为她知道和这种人打交道的规矩,永远不要说太多,“你知道吗?”
“当然,因为空间也是我的敌人啊。”阮沃雪虽然这么说,但是口气十分的轻松,“这群家伙是要来剿灭整个隔离区的。”
“我们都无一幸免?”
“嗯。”阮沃雪冷冷地回答道。
“我们联手,胜率有几成?”
“一成。”
“什么……”阿尔托吓得手机差点掉下来,“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
这时候,阮沃雪突然爆发出一阵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果然还是骗不过你啊!”
“那么事实呢?”
“不可能,我们不可能获胜。”
“……”阿尔托沉默了,阮沃雪的语气听起来完全不是在开玩笑。转念一想,阮沃雪说得没错,空间有着这个世界最先进的军备,并且战斗意志极其坚定,是很难动摇的。
“不过……如果有一个人能来,那么胜率就是百分之百了。”
“谁?”
“我不知道,这个人是你们那边的。”阮沃雪嘟囔着嘴巴,挂断了电话。
阿尔托的手无力地下垂,她对空间这个组织的恐惧确实已经难以想象了,她现在最担心的还是百川以及澤鸦。但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次登陆的除了空间以外,还有另一个改变隔离区命运的组织。
……
又是夜里,满天星辰,雪骤停后,百川坐在博物馆的顶端,仰望天空,平时带着的军帽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一直没找到你,所以我到楼上来了。”汐礼从窗台上翻了上来,“怎么样,打扰到你了吗?百川?”
“这倒没有。”百川叹了口气,拿着手边的纯净水猛地灌了一口,“静观其变……我害怕我做不到。”
“毕竟阿尔托是你的朋友啊。”
“哼……”百川冷笑一声,然后转头看着汐礼的眼睛,“或许是这样的,但是我和阿尔托可不是一类人。”
“哦?”
“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从小都生活在灯火阑珊下,在上层社会的地位可不是盖的。”百川把帽子戴回头上,然后仰望远方星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除了完美,没有什么能形容她的了。”
“你也是,百川。”
“我?”百川的嘴角露出意思嘲讽似的笑容,“天才……吗?”
汐礼点点头,露出很认真的表情。
“被所有人质疑,被所有人孤立的天才吗?我不知道……真的……”百川叹了口气,“我曾经一度怀疑,我所憧憬的阮沃雪,到底是不是正确的……”
“……”
“为了追随他的脚步,每天的课余时间,我都收买了别人的通行证混入国家科研所去听讲座;因为买不起阮沃雪天价的设计图,于是只好自己画一份一模一样的;每一次阮沃雪的获奖感言,我都认真观看了几百次……台词我都快倒背如流了;我原来以为他的发明都是为了人类的生活……但是……他……”
“他是Calvinism的人。”
“嗯……”
“但是,百川……”汐礼伸出手,拍在了百川的肩膀上,“你不能因为他的阵营,而怀疑一个人的本性。”
“你不会忘了开学日事件了吧。”
“哼……”汐礼冷笑一声,闭着眼睛,一阵凉风拂过,汐礼再次睁开了眼,“我理解他。”
“被欺凌就可以这样报复吗!那其他无辜的人呢!就因为这件事情……就可以……”百川站了起来,眼神里燃烧着怒火,她紧捏着拳头,“我仰慕他的一切……他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也想过一切办法理解他,但是……现在……我找不到理解他的理由……”
百川这才发现,自己的眼泪是多么不值钱,就在最后一个字吐出的瞬间,她的哭腔终于暴露无遗。
“我知道啊……我也知道那种感受啊……但是……我……我真的……想要一个理由恨他……想要把他当做敌人啊!”
“我知道了……”汐礼从裤包里抽出一张餐巾纸,递给了百川,“好好擦擦吧,别让那些人看见你这副模样。”
“嗯……谢谢……”
阿尔托离开这么多天,百川知道自己一时间还转不过弯,这也是难免的,自己突然被澤鸦认定为了领队,自然就要担负起阿尔托曾经的那份责任,无论阿尔托是否还会回来,至少现在,她要扛起这个责任。
夜晚出奇地安静,这里比起战场偏僻许多,没有硝烟,没有战火,只有两个悲剧故事的眼泪。
……
坐在玻璃窗前,桌子上满是资料与文件,除此之外的,还有一杯温热的牛奶。阮沃雪端起被子,喝了一口,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惊讶的面孔又变得舒缓,他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空椅子:“欢迎您,陌生人。”
就在椅子旁边,一个身影突然出现,举着双手刀,刀剑直逼阮沃雪的颈部大动脉。
“难怪警报没有响起,原来是这样吗?”
“哼……将死之人。”
“是『梦魇』吧。”阮沃雪早已猜中了面前的少女,少女被这句话吓到了,但是面色依然杀气重重。
“你多少岁?”
“嗯?什么?”阮沃雪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她点点头,指着面前的座位,“你先坐。”
汴氏梅很听话地坐了下来。
“我20岁,你呢?”
“16。”
“哈……”阮沃雪发出了低沉地笑声,“真是可怕……明明应该享受青春,却在做这些不属于你们的任务……”
汴氏梅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眼睛死死等着阮沃雪。阮沃雪端起牛奶,轻轻地抿了一口后,问汴氏梅:“没有杀我,而在我的面前坐着,你肯定有什么事情吧。”
汴氏梅点点头:“那个叫做空间的组织……”
“哦……我知道。”
“他们已经登陆了。”
“什……什么!”阮沃雪被吓得身体一哆嗦,“他们怎么这么快?这……”
阮沃雪擦了擦嘴角,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惊讶,因为他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而且,自己也没有充足的准备。空间的登陆,势必会从D区这个弱小的地方进攻,接着就是C区……很快,Calvinism就会被击溃……会被这群疯子捣毁的!
……
“Kol od balevav p'nimah
Nefesh Yehudi homiyah
Ulfa'atey mizrach kadimah
Ayin l'tzion tzofiyah.
Od lo avdah tikvatenu
Hatikvah bat shnot alpayim:
Li'hyot am chofshi b'artzenu -
Eretz Tzion v'Yerushalayim.(只要在心底里
还有一个犹太灵魂在渴望,
向前向着东方,
还有一颗眼睛望着锡安,
我们的希望还未破灭,
两千年的古老希望——
成为自由的人民,在我们的土地上,
锡安之地和耶路撒冷。——《希望》)”
举着一个音响的强壮犹太人,音响里播放着的是Isr国的国歌。
他的身边站着一个瘦高的犹太男人,伸出手擦了擦脸上的血。
“喂Bloch(布洛格),我们这就算开始了?”
“把你那音乐关掉……Vogel(孚格欧)……至少换一个……”
“好吧,不过……”孚格欧转头看着身后的七个人——一个穿着时尚,带着面具的女子;一对分不清到底谁是姐姐谁是妹妹的双胞胎;一个微微颤颤,戴着眼镜,一边走路还在看书的成年男子;一个带着耳机,把连帽衫的帽子拉得很低,甚至遮住了眼睛的少女;一个活蹦乱跳的小男孩;还有一个走路十分潇洒,带着大金链子的健硕男子……
“Wiener(威纳尔)……Roix(罗米西)和Nehest(赫特)……下一个组织麻烦你们了。”布洛格看着名单,身后戴面具的女子和双胞胎走上来。
“了解。”
“这个地方……绝对全部清洗掉。”
九个人向前走去……
丢下了,接近两百人的尸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