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摇扇,醒木拍桌。
“各位看官,且细听分说:话说,这六皇子虽生在皇家,却也是待人亲和,在战场上更是了得……”
殷鸢瑶垂着眼帘盯着茶盏里飘荡的茶叶,闻言这才透过幕帘朝外看去。
这么多年,她也偶偶过来听听小曲儿什么的,有关他的一些事自是听得不少,但只要听到有关六皇兄的事,她总是忍不住驻足停上一停。
“那六皇子一个手起刀落,赵越国那帮狗贼顿时吓得尿了出来,后来啊……”
她从那间小酒馆走出来的时候,夕光已近,熨烫着整个天幕。
“唔,”
青萝在她伸懒腰的时候走近身旁:“小姐,天要暗了,我们可要回去?”
听今儿的说书人所说,如今攻打赵越国已近落幕,想来六皇兄也要归来了吧,真好。
“啊?回去吗?不是说,今天还有花灯节吗?暂且不急,你差人进宫和母后说说,好不好啊?青萝。”
“嗯。”
青萝两手交叠在前就着她的话应声,眼底的橘诡被瞬间遮住。
殷鸢瑶不管后面还在吩咐事宜的青萝,径自朝轩阁去了。
“诶,姑娘,您来啦。”
掌柜的不卑不亢的附了上来。
“嗯,和往日一般就好。”
“是。”
她到了以往的房间,为自己斟了杯茶,兀自轻啄小口,眉眼温顺。
“姑娘,您要的文房四宝。”
这人声线沙哑低沉似是刻意压低自己的声音,如若殷鸢瑶在稍加留意定会发现他的不同寻常,然世上并没有如若。
她神情中带着慵懒,像只刚刚偷完腥窝在窝里补眠。
“嗯,放下吧。”
小二无声的放下手中的物什,走出去将门带上。
少女缓步走进,屈身坐了下来,素手执起研了磨的笔一撇一捺,一上一下。
她将作好的画交到小二手中,转而就迎来了鬓角有些散乱的青萝。
“公主。”
青萝咱在她身前低头朝旁边的小二看了一眼。
殷鸢瑶奇怪此时的青萝身上为何会如此,故而错过了她眼底一闪二过的惧色,更没有注意到本应离开的小二并没有离开。
“青萝,你这是怎么了?”
“小姐,没什么,刚刚急着找你,不小心磕到了。”
少女不疑有它闻言便拉起青萝,朝轿子走去。
二人身后的小二顷刻之间泄出足以睥睨天下气势,抬起头,黝黑的眸子紧紧盯着那人,抬手撕去了面皮露出原本的绝世容貌。
他不急不缓的撑开了画轴。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笑得灿烂的小女孩,她的身旁站着身材瘦小,乍一看就能被风吹跑的男孩。
她一手拿着一个糖葫芦言笑晏晏,似乎什么都抹不去她的笑,那般阳光,而周身都景象和这条街差不了多少。
殷祁从画上扫了一眼,在心底噗笑一声。
是了,殷鸢瑶所画的便是她和六皇兄的过往。
世事沧桑,如今的画馆早已异了人首,不变的,似乎,也没多少了。
“青萝,坐过来点,我来为你擦擦哦,可能有些疼,你且忍着点儿。”说着,她就拿起桌几上的药往青萝白皙的皮肤上摸去。
“公主,青萝自己来就好了,你歇会儿的好,天寒你莫要冻着,再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她也不反驳,只是嘀咕道:“我有披着裘袄。”
后者微微一笑。
再者,她这脸上的伤又怎会是磕出来的呢?不过是一时忘了向那人说明公主近况就是如此,旁人道那人温润如玉,爱国亲民,又怎知他实则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呢?内里怕是全黑了。
“公主,你可还想去哪儿走走?”
少女趴伏在扶手上,朝青萝看去,眼睫轻颤:“不了,让我睡会儿吧,到了酉时叫我就是。”
“青萝知道了。”
得到回应,她这才缓缓闭上眼睛。
却不知道,她这一时的睡意并非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