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城,来福客栈,朱冥他们一行人到客栈,已经是晚间了,明月高挂,街市上的人仍旧是络绎不绝的,小摊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
朱冥从马车里探出头去,看街上的景象,确实是要比朱府强个十倍百倍不止,他心里暗自欣喜,“这回是有得看了。”看着买酒的大声吆喝,还有卖糖葫芦的,朱冥的眼角挤出一个微笑。
他们这一行人在街上,骑着马,带着刀,由于街道人多,很有些紧张,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或者驻足观看,江湖人士很少如此兴师动众的走在大街上的,尤其如此大阵势,平常百姓,只有重要官员来到,才见得到如此排场。
朱冥看见朱老爷子下马了,黄氏也招呼朱冥下车,客栈的小二迎上来了,一见这么多客人,自然大喜过望,又是帮忙牵马,又是请客入座的,忙得不亦乐乎。
这一行人武千作,天山绝的人就四人——武千作、武行邪、武行锋、武寒雪。这边朱家呢?却是一大家子,按上下辈分——朱天齐、朱应仁夫妇,朱应红夫妇、铁奎、张平令、朱冥还有朱莺莺,三辆马车,武寒雪一辆,黄英和马素儿各一辆。
这一行人走在路上,却也就是那样,可进了客栈,就越发显得人多势众了,一进来,一楼酒桌上人都往这边看,朱冥他们倒也举止自然。
福来客栈是济南的大客栈了,二楼三楼均是住所,一楼是吃饭喝酒之地。这一行人也是腹中无物,便就在一楼坐下,坐了三张桌子。
朱冥同朱莺莺、武寒雪一桌,此外还有张平令。“武妹,你怎么样?累不累?马车可还中意?”
未及武寒雪答上来,朱莺莺却先抢上了话头,“哼~!还武妹,叫的真是腻人,你也不问问你这堂妹如何了。”
“她比我小,叫她武妹应该的,她跟你还不都一样嘛。再说,人家远道而来,应该多体贴体贴的。”朱冥倒是一本正经的说。
“朱哥哥,我没啥的,今日在马车上有些乏了,困了一会儿,怕是一会该失了觉了。”武寒雪说,声音细腻温婉。
“那没事,我可以陪你熬夜的。”朱冥一说,武寒雪便笑了出来,只留朱莺莺在一旁佯装气愤。
“好了,赶紧吃饭,定是都饿着了。”张平令动员他们吃饭了,这才捡起碗筷,开始吃饭。
在另一边,环视这客栈中人,却是各式各样,觥筹交错之间,有大声胡闹的,也有百般无声的,朱天齐他们要了酒菜,喝了起来,自顾自的吃起酒来,在他们的后面,顶里头的桌子上,坐着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看起来,很有些年纪,要了一碗素面,桌旁边,依墙靠着一根月牙铲,水磨式样,在灯火下能映出光来,高八尺多。
僧人兀自不动,武千作一看,就示意朱天齐,“看那僧人兵刃,少说也不轻于关老爷的青龙偃月刀,其武功定是上乘的了。”
朱天齐到蛮注意在右手边上的几个大呼小叫的人的,拢共三人,都粗布短衣,束棕布粗腰带,一人尖嘴猴腮,身材短小,却也是活泼好动之辈,一人圆脸痴像,体形微胖,但观其动作,却是灵活的,最后一人瘦脸,神情淡定,只管喝酒,前面二人却又是划拳,又是对骂,满嘴粗话,弄得好不热闹。
“妈的,你输了,就得喝酒。”那尖嘴猴腮对那小胖子骂道,那小胖子也没好气的说,“喝酒就喝酒,有甚么了不起的。”小胖子的小胖手端起了桌上的碗,仰头一口喝下。
“哈哈哈,好!老三这些时间酒量见长!不过你向老三如今有这酒量,我向氏三兄中,你又最有肚量,倒不如,将我这碗也喝下。”尖嘴猴腮端起自己的那一碗。
“我不喝了,我这肚子,已经喝饱了。”小胖子双手拍着已经鼓起来的肚皮。
“呃——,能者多劳,古往今来,一向如此!”那尖嘴猴腮并无罢休的意思,“喝!”他干脆将那碗酒送到哪小胖子的嘴边。
这是坐在主位上的那一位,自始至终不多话,伸出手来,拿住那尖嘴猴腮的手腕,“好了好了,老二你可没少欺负老三,亏得老三忠厚老实,不然,岂能让你占得那许多便宜!”
只这一番话,那尖嘴猴腮便很识相,把那碗酒又收回来了,那尖嘴猴腮败兴至极,却也不敢撒泼,想必坐主位上的那一位,还是个厉害人物。
他便四处观望,终于,似是老鹰眼里查见了雏鸡一番,见他下得酒桌,往那老僧人那边过去。
老和尚只一人吃面,并不多看别处,那尖嘴猴腮,端着一碗酒往老僧人桌上一怼,这一怼,碗中酒便就泼出来些,“呵呵呵,你这老和尚怎的光吃这素面,也不吃些甚么肉,不吃肉也就罢了,还不喝酒,倒是何种道理?”
“阿弥陀佛,贫僧出家人,不食酒肉,佛门中人,有清规戒律,不可犯的。”老和尚脸上并无愠色,一如平常,温言细语答他。
那尖嘴猴腮却是纠缠上了,“和尚不吃肉,不和酒,那还得了?来,大爷我这儿正好有一碗酒,恰可以破破你那个什么戒律。”说着倒也是把酒碗往老和尚嘴边送。
老和尚一只手顶住他的酒碗,任他怎么用力,也推不过去。
“老东西,你好不是东西!我好心让你一碗酒,你却不识好歹,今儿个大爷非得让你喝下去。”说着他用上全身气力,猛地推过去,却只觉的顶住一块顽石,一动也不动。
此时,朱天齐站起来,一手拿住酒碗,往回一拽,酒碗顿时被拉开,变成两半,酒亦撒在外面。
那尖嘴猴腮,酒碗断裂之时,朱天齐手一松,他还在较劲,酒碗一碎,他便是往前一栽,头直抢在了桌上,嘭的一声脆响。
那原来在桌子上的老大和老三也跟着站起身来,“诸位,这北陵三笑,向氏三兄,也是在江湖上有名号的,今日怎么作下这等入不得眼的事?”朱天齐已知道这三人的身份了。
“好又钻出个老小子,还是得我三兄弟,既然知道我兄弟的名号,还要插手闲事,是皮痒了,待你爷爷我起来给你小老儿松松皮。”在桌上趴着的那一位,虽然吃了亏,嘴皮子还是生硬,不肯吃亏。
那尖嘴猴腮此时直觉得后脖子发凉,似是有冰块一般,那是朱天齐拔出了一短截子刀按在那人后脖子上,道,“你今日甚是无礼,怎的羞佛门大师,还不认错!”
那人意识到,却也是快的很,他只两手指往那刀面上一弹,朱天齐恰也不在意,遂将刀刀弹开,转身过去,急转一番,一瞬从酒桌旁把剑亮出来。
其余二人也应声拔剑,朱天齐看那阵势,只握紧刀柄,并不抽刀,却是铁奎,朱应仁两兄弟的长刀已经出鞘。
那三人一见情势不妙,那主位上之人便站出来,“我三弟同那和尚说话,惹着你甚么事情了?”
“武林中人,谁人见得如此无礼之事?只要有江湖道义之人,必定站出来。”朱老爷子义正言辞。
那人只低下眼眉,“好……好,我们北陵三笑不打无名无姓之人,你是何人,报个名号。”
“老夫一生,行侠仗义惯了,江湖朋友抬举,送了个别号‘刀侠’”。朱老爷子说完,满座愕然,就有窃窃私语者说那是菏泽朱家的人。
“好,这也算是有一号的人物,昔日听人提及,今日一见,不过如此,不过,就事论事,今日你让我二弟颜面扫地,无异于打我三兄弟的脸,孰不能忍,此时天色已晚,再者,你人多势众。待到明日,我找个公道人来,说个清楚,也给我二弟要回脸面来。”
说完,那人便示意那另外二人往外走,还未及到店门,便被朱应红他们围住,那说话之人回头看一眼朱天齐,“我念你们也算是江湖侠士,今日不难为你们,若再要胡搅蛮缠,定不客气!”
说罢就让朱应红他们让开门口,让得他们出去。
“你这是惹了麻烦上身了。他们出了名的泼皮无赖,哪有如此容易罢休?”武千作对朱天齐说,朱天齐也毫无惧色,“却不知这江湖,怎容得下这等货色!”
原先坐在顶里头的老和尚,这时过来了,看他拿着他的月牙铲,朱天齐已知,此人并不平凡,应是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