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掌柜虽说只是聘请来的,但也是个实在人,遇到事不往后躲,可是毕竟也有些年纪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事情一闹开,街上平素里就喜爱热闹的,把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人声鼎沸,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拉了程掌柜一把,同他讲:“这伙人都东街福兴楼福家的人,兴许是看不惯你们在锦安坊开酒馆,想着抢了他们家生意。”
“福兴楼是酒楼,供人吃饭的地方,又不是专做酒品,哪会抢了他们的生意。”程掌柜抱怨。
“话是这样说,可福家前段时日不是嫁了个姑娘,听说夫婿家是有权有势的,扬眉吐气,现在眼睛里半点揉不得沙子。”
“就算他家与我们是一样的路子,也断没有一家独大,不许同行竞争之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有权有势,也不能枉顾了王法。”清冷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语气干脆利落。
“让让,让一让。”杜鹃拨开人群。
原来是陆笙离,她刚才裁缝铺出来,就见酒馆这边被围了,赶忙过来。
“哎哟。”程掌柜拍大腿,“当家的,你可算回来了,再晚一点,酒馆都快被人砸光了。”
陆笙离好不容易挤进去,看到她一点一点弄起来的酒馆被人肆意破坏,心都在滴血。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从柜台后拿出一把刀:“住手,我看谁敢再动一下。”
找事的几人,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对方又不过是个女子,根本不放在心上,反而上前挑衅。
“哟,早就听说这酒楼的当家是个姑娘,原先我们还想着是个五大三粗,其貌不扬的母夜叉,没想到这模样生的还挺水灵。干脆啊...就进我们府里,给老爷当个通房,省得还开什么酒楼,你们说...是不是。”
“哈哈哈,没错。”
“就是,拿着把小刀比划什么呢,敢刺吗?”
“怕是现下手都软了,腿有没有软啊?哈哈哈……”
几人口出不逊,原还在那笑,突然就噤了声。
而陆笙离手中的刀正抵在其中一人的脖子上,铮亮的刀面上已染了红。
不远处,有人捂着自己的手臂,张牙咧嘴却又不敢上前半步。
原来,他偏要在陆笙离眼前晃,笃定陆笙离这看上去娇弱的姑娘,是不敢动手,没想到,陆笙离看他碍眼,刷的在他胳膊上划了一刀,待他反应过来,想要抓人时,陆笙离已经控制住了手里那人。
光滑的脖颈上早有了血印,那人吓的都快站不住了。“我...我警告你,你要是敢伤了我,父亲定饶不了你,我...我姐姐、姐夫也...”
“闭嘴。”陆笙离脾气一上来,不是那么容易压下去的,而且她知道,现下这种情况,若是她弱了半分,且不说酒馆能不能正常开业,今后也要多了多少麻烦事。
这种仗势欺人的最是欺软怕硬,什么道理都是徒劳,必须比他们更硬才行。
“你...你放了我们家少爷。”原来,那年轻壮丁里,就有一个是福家的公子,打扮成小厮的模样。
他以为自己装的很成功,可以瞒过所有人,但却被陆笙离一眼识破,说来也是简单,不过是此人对比其他家丁,皮肤细腻,特别那双手,一看就是没有过风吹日晒,衣来张口饭来伸手的主。
擒贼先擒王,陆笙离第一个就是要拿他。
“福家少爷。”陆笙离说,“俗话说的好,今日留一线,他日好相见,你们这一伙人上门来找威风,可以理解。”
“但是...”她语气加重,“你们这打砸抢烧的土匪行径,我可是想破脑袋都无法认同,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到哪都能够横着走了?”
福少爷受了挟制,不敢做什么动作,嘴皮子却不饶人:“你一个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开酒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整日里抛头露面,你...不守妇道!”
自从知晓这新开酒馆的当家是个女子,人们就议论起来了,要说女人做生意也寻常,不必少见多怪,但这看起来年龄不大,容貌又不差的女子做当家,那就是少见事了。
这不,福家公子此话一出,人群里又议论起来。
陆笙离不怒反笑,“律法里未曾有一条说不许女子出门做生意,权利是人赋的,不是天赋的,若有这个当家的本事,那我自然做得,若我没这个做生意的能力,那就顺应商海,优胜劣汰。至于同你们福兴楼,自然是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她放下抵在福少爷脖子上的刀。
“你!”福家少爷眉头倒竖,气不可遏,作势就要扑过来打她。
陆笙离一个闪身,匕首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福家少爷,我劝你差不多行了,再闹下去事情可就大了,我这脾气不好,若是一个意气用事,伤了你,疼的人可不是我。”陆笙离轻飘飘的道。
福家家丁着急,见自家少爷被人威胁,第一时间就去请了巡街的捕快。“让让...快让让,大人你看,那泼妇胁持了我家少爷,你们赶快把她抓起来。”
捕快的帽子高出一截,在人群里还是挺明显的,陆笙离目光一直注意着,待捕快穿过人群进来,她早已把匕首藏在了袖间,因她们这一场争执不在门口,而在屋内,她特意选了个死角,想来看见的人不会太多。
不管旁人能够听到些什么,只要没看到她把匕首架在福少爷脖子上,就可以回还。
捕快刚到,福家的人就把他们团团围住,添油加醋的乱讲一通,说的那是一个天花乱坠,在她们口中,陆笙离都快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土匪头子了。
杜鹃急的跺脚直哭,嘴笨又不会说什么,一个劲的摇头说:“不是的,不是那样的。”
陆笙离可淡定,嘴角微微带笑。
捕快听了一通,正准备拿人,又看着对方明明看起来就是个柔弱女子,店面又被人砸的个稀碎。有些拿不定主意,怀疑这帮人是不是信口胡诌,其实反过来,是他们欺负良家妇女。
见捕快有些动摇,福家的人搬出了他们家新攀的高枝,“捕快大哥,我们福家的新姑爷,可是丁家的六公子,这丁家,可是滁州柳家的亲戚,柳家...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捕快原本想把两边的人都带走去公堂问话,听了福家家丁的一番言辞,风向直转:“这女子持刀伤人,证据确凿,抓回去衙门里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