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免训日,包玉金一早起来,坐在日本军用桌边的日本军用椅子上,一边等吃饭,一边看《阿Q正传》。
包玉金在看了两页书准备翻第三页的时候,突然从山洞口传来一句“包玉石大哥”的呼唤。包玉金虽然对门口的呼唤听得很真切,但是他还是没有理会。装成这个名字于己无关的样子,继续看书。这时又从门口传来一句“包玉石大哥”声音。于是就对做饭的刘志国说:“刘志国,你去看看,是谁在门口喊什么。”
刘志国放下手里的活,走到山洞门口把门闩拉开,随着一股冷气走进一个人来,刘志国说:“你不是第三分寨抽到纠察巡逻队的那个纠察巡逻小队员吗?你一早来这里干啥?”
小纠察巡逻队员没有理会刘志国的问,而是直接奔向正在看书的包玉金。
刘志国瞅了小纠察巡逻队员一眼,就又回到炉边继续做饭。
“包玉石大哥我可找到你了。”小纠察巡逻队员说“我从去日本细菌站的路上,被一股绺子救出来后,就跟绺子来到北山里。”
包玉金把《阿Q正传》合上想了想问:“如果我是你找的那个包玉石大哥,我在这个绺子都几年了你咋才来找我?”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我早就琢磨,这个包玉金和我姐姐当年在哈尔滨师范专科学校的男朋友包玉石的名字就差一个字,是不是包玉石大哥改了名字呢?前两天我回洮南老家一趟,碰上了也在那个学校念书的一个人,这个人是王爷庙放假经常到我家会姐姐我叫姐姐的人,她对我说,你姐姐当年的男朋友包玉石就在你呆的绺子里,他叫包玉金了,我回来就寻思该不该找你,今天我闲班就决定来找你。”
包玉金想,在孔令荣生前,她放假和上学都和塔娜一起走,难道这个自称孔令荣弟弟的人碰上的人是塔娜,反过来又想,不对呀,我是大炮头,他离开绺子回洮南我咋不知道?就问:“你回洮南我咋不知道?”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是大当家的让我回去的。”
包玉金又问:“大当家的知道你是孔令荣的弟弟?”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他能知道吗?我的身世谁也不知道。”
包玉金问:“你回洮南干什么去啦?”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大当家的不让我跟别人说,玉石大哥你看在小弟为难的份上你就别再问了。”
“好吧。”包玉金说完又问“你姐姐是咋的?”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是被日本装进防水袋里扔进松花江里淹死的。我的姐姐死的好惨呀。”
包玉金说:“远藤太郎也是日本人,你姐姐是被日本人害死的,你咋还听他的?”
小纠察巡逻队员说:“大哥,你不也是一样吗?我姐姐被日本人害死了你不也恨日本人吗?还不是一个道理吗,都是身不由己从原先延续过来的事。”
包玉金想,这个小纠察巡逻队员说的都是和实际相符的,孔令荣也曾和自己说过,她有个弟弟,算起来现在也是这年龄,如果他真是孔令荣的弟弟,要好好地照顾他也是对孔令荣歉疚的一个补偿,就站了起来,在刚要和小纠察巡逻队员说什么的时候,做饭的刘志国突然问小纠察巡逻队员说:“你就什么名字?”
小纠察巡逻队员犹豫一下说:“我就孔令贵呀。”
刘志国瞅了包玉金一眼继续做他的饭,包玉金马上对眼前这个小纠察巡逻队员有了怀疑想,孔令荣虽然有个弟弟,可是孔令荣对自己说过,她弟弟不叫孔令贵而叫孔令华。由此不由得想起十天前自己与远藤太郎登高遥望敖莫罕战场旧址时,远藤太郎在问自己话时的眼神有很多对自己平时不曾有过的内容,他一定对自己有了怀疑,好,就来个将计就计,就说:“孔玲贵,你姐姐的事我也曾听说过,你姐姐是共产党,那么你也一定是共产党,不然你怎么到处找你共产党的你姐姐的男朋友呢?你找包玉石的目的,一定和大路有联系,你收集大路的所需的情报。”
小纠察巡逻队员忙说:“我不是共产党。”
包玉金没有理会小纠察巡逻队员的辩解,就对刘志国说:“刘志国把这个共产党分子绑到沟下小河边的桦树上,通知包括两个当家的在内的全山寨所有的人到小河边集合,处置这个共产党的卧底。”
刘志国用绳子把小纠察巡逻队员绑上了,小纠察巡逻队员对包玉金说:“大炮头,你饶了我吧,是军师指示我们分寨的当家的布和让我干的。”
包玉金说:“你怎么往军师的脑袋上扣死盆子呢,如果你说的是真的,一会你跟他们对质。”包玉金说到这里又对刘志国说:“就按我说的办。”
刘志国把绑着的小纠察巡逻队员推了出去。
包玉金看着刘志国把小纠察巡逻队员推出去后,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又看起《阿Q正传》来,在把《阿Q正传》看了十几页的时候,才把书合上,对着春燕说了句“我出去你把门插好”就走了出去。
包玉金来到绑小纠察巡逻队员小河边的时候,见包括远藤太郎和远藤美子在内的全山寨的人都在寒冷中集合好了,连远藤美子的护卫的哑巴也来了。
包玉金站在被雪半埋的石头上扫了大家一眼,对远藤太郎说:“大当家的,晨训的事我不干了。”
远藤太郎故作不解的问:“为什么不干了,出什么事了吗?”
“大当家的,眼前的这个场面你还看不出来吗?”包玉金说“大当家的,别的山寨头都在睡早觉的时候,我包玉金不论夏日的雷雨,也不论是冬日的严寒,更不论春风秋霜,我一早不落的领着兄弟们晨训,我这为什么,别人不清楚大当家的你还不清楚吗。可是就是这份日月可鉴的心,还招到了别人的怀疑,不,应该是暗算,是脚拌。”
“是谁暗算了你?”远藤太郎问。
“这,当然不是大当家的你了,就是别人暗算我也不干了,这不。”包玉金指着小纠察巡逻队员说“就是他,一早就进了我的山洞,认包玉石大哥。硬说我是他姐姐孔令荣的男朋友包玉石大哥,大当家的别人不知道你不能不知道吧,凡是在日‘满’干过事的谁不知道孔令荣的死和哈尔滨大中专学生为反对补充敖莫罕战争减员闹事的事?谁不知孔令荣是个共产党员?,谁不知那个叫包玉石的孔令荣的男朋友是共产党,是躲避日本人的追捕的逃犯?就算现在日本战败了,可是我们对共产党还是容不下的。当我让刘志国绑他的时候,他说是别人指示他干的。大当家的我请你来就是让你亲自问问小纠察巡逻队员,是谁指示他干的。”
包玉金说到这里,就听小纠察巡逻队员刚说出“我不是共产……”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就听不到声音了。包玉金和远藤太郎一齐望去。见第三分寨的当家的布和正擦拭着从小纠察巡逻队员胸口拔出短刀时带出的鲜血。从小纠察巡逻队员胸口涌出的喷泉般的血,流入了小纠察巡逻队员身边的冬天还冒着热汽不冻小河里。包玉金把目光从布和身上收回来落到远藤太郎身上说:“大当家的,这还用说吗?要是没人给我下脚拌为啥要杀人灭口?”
远藤太郎想了想对还在擦拭短刀上鲜血的布和说:“第三分寨当家的,你过来。”
布和向远藤太郎走来。
远藤太郎问:“你为啥要把小纠察巡逻队员杀了?事情还没有弄清呢。”
布和说:“我没有想别的,我只想他是我第三分寨抽到纠察巡逻队的,我觉得我分寨出这样一个人脸上挂不住劲,一气一急,我的刀子就探到他的心上了,还有我这个人一听‘共产党’三个字就满肚子是气,大当家的我要是错了你咋整治我都行。”
远藤太郎说:“你办的事错是错了,可是你的目的,你的感情没有错,从这点上看就不整治你了。”
远藤太郎把布和打发走了又对包玉金说:“大炮头,我想通过这个小纠察巡逻队员的口挖出是谁给你下这脚拌的,要挖出来我远藤太郎绝不饶恕他,可是现在小纠察巡逻队员已经说不出话了,你看在我的份上,这晨训你还不能不领。”
“大当家的,我不是不给你这面子,我是实在干不了了。”包玉金说。
“为什么?大炮头。”远藤太郎问。
包玉金瞅着在寒冷中战栗的三个分寨的土匪说:“在蛤蟆沟商谈的时候,我们向你们提出的条件就是让兄弟们永远吃饱,永远穿暖,让枪里永远有子弹。可是现在兄弟们既吃不饱,也穿不暖,枪里也没有子弹。我还能让兄弟们扛着空枪,饿着肚子,捱着严寒晨训吗?”
远藤太郎说:“大炮头,这些日子我忽略了这一点,我马上找二当家的商量解决。晨训还得你领。”
包玉金说:“既然大当家的还信任我,没有相信暗算我的人对我的脚拌,那我就继续领着兄弟们晨训,不过得在我的条件做到后才能恢复晨训。”
远藤太郎很无奈地说:“好吧,我答应你的这要求.”
远藤太郎说完就朝自己山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