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两天打扫房子,洗刷衣物忙如狗的日子。
这天,天气正好阳光正暖,顾声甩着胳膊把诸熠洗好的衣服,往头顶横着的麻绳上晾时,诸青倾挎着篮子搀着拄着拐杖的诸婆婆上门了。
顾声心里一乐,亲热地喊了声婆婆,才寒暄两句,诸熠闻声从屋里迎出来。
“婶娘,您怎么亲自来了,您的事我惦记着呢!先快屋里坐!”
诸婆婆会今天上门,昨晚诸熠就跟顾声说了。
诸婆婆准备请诸熠修缮下亡夫墓,三五年一次的事,早早的和诸熠原身商量好了的,定了今天的日子。
“不坐了不坐了!”老人家摆着手问,“忙完了没?忙完了一起下山。”
诸熠连说忙完了可以走了,边说边随手抄起搁在屋檐下的家伙事,套背上。
不忘回头嘱咐和诸青倾腻在一起的顾声:“声儿,你把衣服晾了,再扫扫院子,完事了就和青倾玩儿!”
不等顾声应下,诸婆婆就出声了:“声儿跟着一起,我这一把老骨头了,得要给人扶一把。声儿帮着拿下你爷爷的家伙事,哦,还有青倾的篮子也莫忘了拿。”
去墓地,大家有默契地忽略诸青倾。
顾声眉眼一弯,清脆“诶”了声,利索地伸手接过诸青倾手里的篮子,跟诸青倾小声嘀咕句什么,就跑到诸熠身边,背起诸熠套上背的家伙事。
“爷爷,下山您可慢点走,不行吱一声,换我来扶婆婆!”她声音又脆又响,嘴角含笑,说到这似乎想到了什么,举胳膊握拳向朝她看过来的诸婆婆道,“婆婆放心,我有的是力气。”
老人家眯眼冲她笑:“鬼丫头,贼精。”
顾声也眯眼笑得开怀。
事实上,就算诸婆婆不开口,她也是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墓地的,可诸婆婆示意了,说明老人家对她这个“阴阳眼孩子”,比她想象中更“看中”几分。
虽然顾声信得过诸熠,但是六十多岁的老头扶着着八十多岁的婆婆下山,期间过程总有一番惊心动魄,好在最后可以拍怕胸脯感叹声“有惊无险”。
还没到诸婆婆亡夫墓前,远远就看到曾致不在自己墓里好好呆着,跑别的墓串门子了。
而他们三人走的方向,正是曾致串门的地方。
诸熠和诸婆婆边走边拉家常,顾声跟在二人身后。
十几米的距离,诸婆婆一次都没回头看一眼顾声,好像对面等三人的曾致不存在,身后的顾声也不存在。
若不是顾声有了此行的猜测,若不是知道诸婆婆想坑她,单凭诸婆婆这一手,顾声就是那等着被坑的货。
心里明白诸婆婆用不着看她反应,确定某些事;因为看前方曾致的表情,诸婆婆就能推测某些事。
面对诸婆婆一路的不露痕迹,倏尔想到在家帮她晾衣服的诸青倾,她心里滋味莫名。
从前原身就很奇怪,诸婆婆不论是祭奠亡夫还是修缮坟墓,她和爷爷一起来,也算对亡者的敬重和惦念,可她好奇啊,诸青倾亲爷爷的地盘,诸青倾从没来过。
像今天,诸青倾不来都成默契了,没人觉得奇怪。
原身爷爷是守墓人,同她的解释是,诸婆婆觉得自己孙女还小,需要忌讳的就得忌讳起来。
直到知道诸青倾有阴阳眼之后,顾声才明白,诸婆婆不带诸青倾来墓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带双阴阳眼来墓地,不撞鬼才邪乎。
而诸婆婆今天特意捎上她来墓地的主因,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但怎么说呢,竟然隐隐期待起来……
诸熠前两天和顾声来墓地,就觉得这片地哪里不得劲,那时他只重点关注了曾姓兄妹说了什么,没有留意更多。
眼下仔细看了遍,才觉得就算认真留意,也瞅不出哪里不得劲。
顾声却能看出不对劲的点,偌大的墓地,只现身了两只饿死鬼,有比偌大墓地,只“出土”过两只鬼的现状,更不对的事么!
彼时明处有诸婆婆暗处有曾致,不适合跟诸熠扒拉心得,只能按捺住心里的蠢蠢欲动,等回去再说个明白。
索性她现在的关注点,一直在诸婆婆身上。
墓地有异常,暂时也吸引不了她的注意,已经确定诸婆婆知道她有阴阳眼的事实,也感觉到了诸婆婆对她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至于她面对曾致,和诸青倾面对曾致迥然不同的态度,诸婆婆今天来墓地的目的,估计老人家也找到了合理理由。
墓地里长大的孩子,怎么会怕墓地里出现的东西。
不过她怎么成为曾姓兄妹的漏网之鱼的?曾姓兄妹找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想来老人家还没来得急把问题提上日程。
而她,对诸婆婆不是阴阳眼,却能看到鬼怪生灵的眼睛,也很感兴趣。
这种人她没遇到过,不过她知道几种不是阴阳眼,能看到鬼怪生灵的人,都不是简单人物,她还是提防些,20000功德值肯定不会那么容易赚。
一下子探不清诸婆婆的底,只能把不屑一顾的视线,放在一直笑看着自己的曾致身上,让诸婆婆试探她,她再伺机探探诸婆婆的底。
这不是什么好法子,不过她来用,还是能运用得当的。
看诸婆婆的态度和行事作风,就知道诸婆婆是那种喜欢把主动权,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人。
她和诸熠与原身的不同之处,都做了处理,关键时刻掉链子等于压死骆驼的那根稻草,得谨记,掉不得。
所以,她不仅要看得见曾致,还得做出,面对随时出现在身边的鬼怪生灵司空见惯的态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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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诸熠,现在也是能看到曾致的人了,只是曾姓兄妹不知情,连带着诸婆婆也没把诸熠当回事。
这原本不是什么大事,他们从鬼域出来的,看不到鬼怪生灵才不正常。
可事儿放在诸熠身上,就不好说。
虽说她探不清诸婆婆的底,但是诸婆婆和诸熠原身的关系本来就亲近,说白了诸熠原身是怎么样的,诸婆婆可能比诸熠还清楚。
续她有阴阳眼后,诸熠也能见鬼,这一茬接一茬的,可不是什么好现象。
诸婆婆再想对她下手,就得掂量掂量,谨慎点还得重新评估她爷俩实力。
她可不想节外生枝。
曾姓兄妹的墓和诸婆婆亡夫的墓,相隔不远,几步路的距离。
看了眼一直盯着她不放的曾致,撇嘴,心道若不是自己记性好,还不知道这厮在串门子。
也难怪曾致能愿意和诸婆婆签订契约了,墓都迁到身边人这来了,多大的便宜啊。
诸熠给诸婆婆亡夫坟头除草,诸婆婆要来她手中的篮子,往篮子里抓了抓,连手带土往坟头拍,坟头登时添两把新土,然后,分别给曾姓兄妹和兄妹旁无碑坟添了两把新土。
不错,她一路拎下山的篮子里装的不是香火,没有酒水,不见黄纸,是一篮子新土。
诸婆婆见她好奇,解释了添新土的意义和曾姓兄妹的来历。
对,和老人家和她说起曾姓兄妹的来历……
曾致、曾娟兄妹俩,生于贫穷落后的动荡年月。
因其父患病急需银钱,兄妹费心思走了后门,在镇上一大户人家签了十年份的奴契。后天灾爆发,户主遣散仆从,兄妹也回了家。可灾荒年景,民不聊生,一家四口因为口粮短缺,最终逃不过水粮皆尽,饿死的宿命。
她知道这些,诸婆婆说的这些,跟诸熠与她说的一般无二,所以她更想知道,那个无碑墓的来历啊。
一直跟在她们身后的曾致,听诸婆婆说这些,不由满脸感慨。
他感慨的不是他们兄妹的过去,而是兄妹现今的状况。
还好诸婆婆今天来给他们的坟添新土了,想到妹子前两天虚弱地不成形的样子,和他有过的瞬间的迷失……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