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广知的大舅哥最近升职了,从青城市的人事局副局长升为了市发改委副主任。
周五快下班时,大舅哥开车去了闳清,晚上请大家一起吃饭。
大家纷纷对大舅哥的升职表示了祝贺,并对他大大地恭维了一番。
大舅哥掩饰不住内心的高兴,他不停地点着头,微笑着接受着大家的祝贺。
不过,他还是很谦虚地说:“我已经不像你们大家这么激动了,其实我现在这个年纪,升不升职的,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
大家说:“怎么没有意义?职位高一点还是要好的多。职位高的话,就证明能力强嘛,能力强的话,以后上升的空间还大着呢。”
何佳说:“你现在才五十刚出头,在官场还年轻得很呢,肯定还可以大展宏图的。”
大舅哥大概五十一、二的年纪,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
大舅哥说:“这个年纪了,还展什么宏图啊,说实话,能做到现在这个职位,我已经很满足了。过不了几年,我差不多也该退休了,这个职位嘛,就算是养老啦。”
董希同说:“养什么老啊,说不定到时候还能连升三级,将来调到省里去呢。”
大舅哥笑了笑说:“别说什么连升三级了,我这把老骨头是折腾不动了,能平安退休就是我最大的福气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老钟,这个时候突然插话说:“刘局长真是有福气啊,现在一直还在往上升。按照这个速度,将来如果你退休的话,待遇肯定不会低的。”
陆广知的大舅哥姓刘,因为他之前一直担任市人事局的副局长,所以大家都称他为刘局长。
大舅哥说:“级别其实差不了多少,和原来相比,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只不过职位说出来,可能听上去要比有前风光一些罢了。”
老钟叹了一口气:“像我这个年纪,差不多也该退休了,等过了元旦,我就不准备再干了。”
大家本来都高高兴兴地,没想到老钟突然却说起这么扫兴的话,热闹的酒桌上,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对此,陆广知也没有任何的表示,他点上一枝烟,默默地抽了起来。
向子威看了一眼何佳,只见他正在旁若无人地往嘴里塞着菜,好像没有听见老钟刚才的话似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看上去,何佳似乎对老钟这种类似的牢骚话听得太多,已经见怪不怪了。
老钟原本以为,他说了那句话之后,大家多多少少会说一些挽留他的话的。
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现场竟然没有一个人对此表示意外。
对于大家的冷淡反应,他明显感到有些失落。
大舅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是吗,你现在也萌生退意了?”
老钟说:“是啊,我觉得现在有点累,可能年纪也已经不饶人了。”
大舅哥说:“其实你这种想法也不错,人一到了特定的年纪之后,精力就不如年轻人了,早点退休的话,可以早点放松,也不是什么坏事。”
“刘局长的观点跟我一样,所以我才想退休的。”
“早点退休也好,反正挣的钱也已经够花了,孙女也有啦,以后在家享享清福就行啦。”
看到大舅哥居然旗帜鲜明地支持他退休,连一点惋惜的意思也没有,这让老钟觉得自己很没有面子,有些下不来台了。
停了好大一会儿,他的脸上才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大舅哥说:“退休在家的话,家里无论什么时候,至少会多一个人,那样的话就安全得多,就不会有小偷光顾了。”
老钟说:“那倒是,不过我家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家里有没有人,也不用担心有没有小偷光临的。”
大舅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这个你就别再谦虚了,谁不知道你是那种财不露白的人啊。”
大舅哥的这句话,真可谓是一语双关。
估计大舅哥平时也听陆广知说起过,老钟私下里拿了不少的回扣,尤其是采购袋笼的零部件时,他的贪婪给公司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老钟讪讪地说:“刘局长你可真会开玩笑,你这不是折杀我吗?你看我像是那种有钱的人吗?”
“当然不像了。”大舅哥慢悠悠地说。
老钟的心放了下来:“我就知道刘局长是跟我开玩笑的。”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了,”大舅哥说,“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因为你本身就是有钱人,怎么会说是‘像有钱人’呢?”
老钟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唉,其实我真的很想成为你所说的那种有钱人,可惜我不是啊。”
大舅哥对大家说:“你们看看,越是有钱人越是哭穷,对不对?”
大家都笑了起来。
老钟说:“刘局长的玩笑真是越开越大了。”
大舅哥说:“你是不是怕隔墙有耳,让别人听到了你有钱,会被梁上君子光顾啊。”
老钟马上急白了脸解释道:“我真的没有什么钱,再说了,即使我承认我有钱,人家小偷也不一定相信啊。”
大舅哥说:“这个可不一定,大家都相信你有钱,小偷怎么就偏偏会例外呢,人家小偷肯定是宁信其有,不信其无的。你可千万不要掉以轻心,说不定哪天小偷就找上门去了。”
何佳奇怪地问大舅哥:“刘局长今天怎么突然联想起小偷来了?”
“哦,是吗?我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其实主要是最近呢,我经常到外面去出差,家里面又没有什么人,至少已经被小偷光顾过三次了。”
大家急忙关切地问他,损失大不大。
大舅哥说:“其实钱是没有多少的,但是我收集的一些小玩艺啦,工艺品啦,玉器什么的啦都不见了。”
老赵脱口而出:“看来这个小偷还是一个有品位的贼呢。”
大家一起质疑老赵道:“小偷这种东西,职业本来就和品位两个字一点边也不沾,你居然还给他们分一个三六九等吗?你是不是搞错了?”
老赵急忙说:“我是说,这个小偷不偷钱,专偷艺术品,从这里就可以看出,他多多少少可能还有一点儿文化的。”
何佳不同意老赵的观点:
“你没看现在的拍卖行拍卖的作品吗?一幅画或者一件瓷器,拍出去的价格都很贵的。现在艺术品很值钱的,拿出去也能卖不少的钱,偷艺术品其实和偷钱没什么区别,说不定比偷钱还划算呢。”
大舅哥喝了一口酒说:“有品位呢,肯定是谈不上的。不过呢,我倒觉得他可能是一个有些文雅的贼。”
何佳说:“都偷了三次了,还谈什么文雅不文雅的,刘局长对小偷可真是宽容。”
大舅哥苦笑了一下:“不宽容也没有办法呀,我又不知道他是谁,只能吃个哑巴亏了。”
董希同问道:“你怎么不报警呢?”
大舅哥说:“怎么没报?问题是报警后也没有什么用。”
何佳说:“报警没用的话,还要警察干嘛。”
“你想的太简单了,偷东西这种贼最不好抓了,他们大都是随机作案,没有什么踪迹可以去追寻。警察说他们平时最头疼的就是这种盗窃案,有的时候警察自己的东西丢了,他们都自认倒霉呢。”
向子威说:“这种不一定是随机作案,一般随机作案的人,都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不会连着好几次都去偷一个地方的。”
董希同说:“是啊,都偷了三次了,绝对不是随机作案,看上去肯定是个江湖老手了。”
大舅哥说:“有些贼是流窜作案的,本地人去当小偷的都很少,对于这种流窜到青城的外地人,警察不好一一去排查,因为下面的村庄里面,还有周围的厂子,流动的人员太多,有的时候可能会排查不到。所以这种盗窃类的案子不太好破,难度就在这里。”
何佳说:“也不一定外地人流窜作案,一般流窜作案,是见什么偷什么,不会专门冲着你收藏的艺术品去的。可是这个小偷不一样,他是专门去偷你收藏的东西的,说不定就是平时熟悉你的人,知道你有收藏艺术品的爱好,所以才冲着这些东西去的。”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有这种可能。
大舅哥说:“其实这个情况,我也不是没有想过,但我观察了一下身边那些熟悉的人,感觉哪个也不像是小偷啊。”
何佳说:“即使是最笨的小偷,也不会把这两个字写在自己脸上啊。”
大家都笑了起来,只有老钟一个人在那里低头喝着闷酒,一言不发,好像这种话题完全与他无关似的。
毛卫东刚回到闳清没几天,就又请假离开了。
可能因为他现在每天上班也是对着电脑,而公司现在也没多少的合同让他去参与评审,所以他觉得非常的无聊。
再加上他的工资比别人高出很多,而他平时又没有什么事儿,周围的人感觉很不平衡。
他自己可能也有些不好意思,感觉在闳清很不自在,所以就请假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