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松此人好色归好色,这位40来岁的报社主笔办事还算尽心,他首先来到“天使与雄鹰”基金会的办公室,将高卿怜的事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最后还说能为安庆之花提供补助是你们的荣幸。
可人家有人家的办事章程,一查之下发现这钟楚不是“因公殉职”而是“见义勇为”,结果当然是不给他审批通过。
裴松一听之下,两条短粗的眉毛气的立了起来,说了半天话人家还是不给批,要说这老小子也是个见风使舵的行家里手,一见硬的不行就来软的,说人家一个女人家独自生活怎么怎么困难啊,说高卿怜为安庆做过什么什么贡献啊,就好像高卿怜求着他办成这事儿似的。
可基金会有基金会的准则,不可能因为几句不痛不痒的话便“开门放行”,失落的裴松离开办公室后心里一直在打鼓:来之前可跟这漂亮的小寡妇打包票了,说这事他一定能办成,现在这个结果让他没法再进高卿怜的家门儿了。
本来按照裴松的想法:先送给高卿怜一个大人情,然后以此为质提出想和她“亲近亲近”的要求,再不行退一步,当个普通恋人也行啊。
要说裴松真是想瞎了心了,先不提他自己是有妇之夫,他也不打听打听高卿怜是怎样一个女人,她会为了这区区补助答应把身子给你?她会为了一个毫无德行的人毁掉自己的清白?可这人心要是起色念,正常的逻辑往往不走脑子,而是顺着身体的中后偏下部漏掉了。
裴松一路走一路想,一会儿想想高卿怜家那双永远也摸不够的棉拖鞋,一会儿又想起她那半透明衣襟下若隐若现的“小高地”。
也许是色心起灵光,真让这老小子想出一主意,他回到报社龙飞凤舞写了一篇标题名为《天使与雄鹰名为补助实为无助》的快报,结果这一下子,全城都沸腾了,这文人的笔有时比子弹都厉害,基金会的人一看舆论滔滔,没办法,上级特批给高卿怜办了补助账户,本来要走一个月的流程,三天就走完了。
这下可把裴松美坏了,拎着水果买了女装,连蹦带跳的就往高卿怜家跑,一路上就恨红灯太多绿灯太少,猴急的裴松到了高卿怜家门口,人家不单不让他进,连门儿都不给开。裴松当然想不明白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高卿怜隔着门,也不搭理他,可这裴松是铁了心要弄清原因,把那防盗门敲地啪啪作响,引得楼道里的邻居开了条门缝瞧热闹。
高卿怜气的没办法,开了门很不情愿的把他让进去,裴松进到家里放下手里的东西,正要坐在沙发上,就听高卿怜说道:“裴主编,我这儿不方便,您坐坐就走吧,我就不留您了。”
裴松一听这话里有话啊:“不……不方便…..家里有人啊?”说完还在房子里来回查看,俨然一副家中男主人的模样。
高卿怜哪听过这么难听的话,气的她本就绯红的脸愈发人面桃花了:“请你现在就出去!以后也请你不要来这儿了!”
“到底怎么回事?我哪儿惹着你啦?”裴松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就没离开过高卿怜的皓齿朱唇。
高卿怜被他看毛了,也亏的她有教养,换一般女人早就拎着衣领子把他丢出去了,高卿怜没有这样做,她打开大门,没有说话,双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裴松一见都这样了,门儿都打开了还有啥好解释的,走吧这就,于是这第二次登门的目地完全落败了。
其实裴松如果不是太功利,很容易就能想明白人家为什么要生气,他写的那个报道,表面上是帮高卿怜把补助办了下来,可是也让高卿怜淡薄名利的形象受到损害,这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当然不算什么,但对于高卿怜而言,一世清名比性命更重要!
放下裴松不提,再说高卿怜,一个人坐在屋子里生闷气,感慨自己没了丈夫,现在是任人欺侮。回想几年前,自己无论在安庆还在是岐南都是以一个好女孩的形象示人,现在让此人这么一报道,弄的好像自己特别想拿到这份天使补助金似的。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高卿怜就算不开门也听的出来,这是艾向东的敲门声,这孩子敲门有个特点:三长两短。高卿怜曾经开玩笑说这个敲法不吉利,但孩子的随意之举也无需特别纠正,她不是个迷信的女人。
高卿怜连忙擦了擦快要溢出的眼泪,款步走到玄关打开房门,艾向东像个鬼灵精怪的小猴子一般钻了进来,一进来就四下倒腾吃的喝的,不拿自己当外人,裴松买的那些吃食一点没浪费,全便宜了这小子。
高卿怜看着这孩子,心里越来越喜欢,想自己的丈夫因为救他而牺牲,死的又那么痛苦,如果这孩子过的不好,那我的钟楚不是白死了吗?
抱着这种想法,高卿怜一有空就跑去看小向东,给他送吃的喝的,还有玩具,艾向东没事也老往家里跑,跟高卿怜抱怨今天谁谁谁又欺负他啦…..哪个义工的饼干做的最好吃啦等等,在小艾的心中,艾妈妈死了,高老师自然而然就成了他的新妈妈。
高卿怜呢,心里装的都是大人世界的心事,她最近搞了一个线上工作室,专门负责帮山区的孩子卖画卖土特产,如果有人买,她就负责联系,自己从中间赚点劳务费,这样一来,山里的孩子能将东西变现,山外的人们能吃到新鲜绿色的天然食品,两全其美。
但女人创业,多少会有些不顺心的事,有的人不是冲着商品,而是冲着高卿怜的美貌光顾的,这种人只要一收到货,就找各种理由说货不好,然后约高卿怜面谈。虽然这种人只占极少数,但也让高卿怜疲于应付。
每次见到艾向东,她都会把自己的心事说一说,反正孩子也听不明白,他吃他的你说你的,高卿怜要的只是一个小听众,能不能听懂没关系,起码把事儿说出来,自己这心里也安然一些。
时间一晃,半个月过去了,这天高卿怜办完事儿回到家,站在三层的楼梯上就听见四楼有几个大妈大叔在闲聊,一听还是关于自己的。
“你那天瞧见没?”
“咋没瞧见啊,小高家里进来一男人,听说还是一主编呢!”
“可不嘛,嘴上说的好,守身如玉一辈子,这话说出去没十天就往家里勾男人。”
“是啊,你说要是做不到就不要说,说了又不做,名儿是你的,利也是你的,哪有这等好事儿啊!”
“听说好像是那个男的帮她拿到一笔钱,她才愿意……”
“你瞧见他俩……那个啦?”
“没有啊!”
“没有你说的跟真的似的!”
“那你说一男的进一寡妇家,能干啥!”
高卿怜一听这话,头嗡的一声,感觉楼梯在慢慢上下颠倒,她知道这帮老邻居闲来无事爱说闲话,但没成想他们会这么看待自己!她又气又恼,上楼也不是下楼也不行。偏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有人上楼了!
不一会儿,那位上楼的老大爷看见了她:“哎小高啊,刚回来?”
“嗯,是啊,刚回来!”高卿怜那脸腾的就红了,好像自己真的做错什么事似的。
楼上的几个老头老太太一听高卿怜就在楼下,楼道八卦峰会嘎然而止,几位老人表现出了大多数演员都做不到的一秒入戏,装作没事人似的,笑眯眯的、热情的和高卿怜打招呼:“小高回来啦!”“哎呀,拎这么多东西,累坏了吧。”......
从那天起,高卿怜下定决心深居简出,尽量不与男人交往,工作室的事也慢慢断掉了,这回她狠下心来咬紧牙关争口气,要把这句誓言履行到底。
时光荏苒岁月如歌,一晃2278年底,九年过去了!老居民楼里的所有人都没想到,年轻的寡妻高卿怜真的就独守空房九载!所有人都佩服的五体投地!在这期间,不要说是个男的,就是个送快递的来敲门,高卿怜也是让他把东西先放到门口,等人走后她再款动莲步出来收件。
有时赶巧,正赶上有邻居下楼,看见高卿怜,一见之下大惊失色:这哪是什么寡妇啊,分别是一位唇如红樱、手如柔荑、明眸善昧、玉洁冰清的绝世仙子啊。
老楼里无论男女老少,大家在感叹其守身志坚之余,也为这样一位惊为天人的女子一辈子要独守空房而感到悲凉,其实他们这些人说的不准确,这些年来高卿怜并非完全窝在家里独守空房。
九年间,唯一可以进出高家的男性只有一个,就是艾向东,这个孩子今年15岁,得益于高卿怜的精心照料,15岁的艾向东已经有1米72的个头了,近几年来,高卿怜看着这孩子越长越大,心里盘算着为了避嫌,要不要以后别再往来了。
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始终下不定决心,小艾这孩子文静又老实,对高卿怜即敬又怕,高卿怜也有脾气,但她的脾气只对艾向东发,自从丈夫死后,她把小艾即当成儿子又当成朋友,去年两人在一起中饭,高卿怜和艾向东聊起了以后的称谓。
“叫妈吧,我太小;叫姐吧,我又有点大。”高卿怜半开玩笑的说道。
“要么叫您小姨吧!”艾向东晃动着筷子笑嘻嘻的说道。
自从称谓确定下来之后,两人的关系更亲了,高卿怜视艾向东如已出,艾向东视高卿怜为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艾向东经常出入高卿怜家,但那些多嘴的邻居没有一个再敢说闲话。
首先是高卿怜做的好:只留他吃中饭,不留他住宿,这就直接杜绝了别人的闲言碎语;其次,艾向东外表像个大男孩,其实大家从他的说话做事能看出,这就是一心无城府、胆小怕事的毛头孩子,没什么心眼也没什么坏想法;最后是特殊的关系:艾向东的命是高卿怜丈夫救的,这种特别的身份摆在明面儿上,任谁也不可能拿死人说闲话,除非她不怕遭报应。
九年下来,艾向东和高卿怜相互依靠,艾向东让高卿怜不至于特别孤单;高卿怜让艾向东有了一个可以依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