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真万确,刘老!”刘芸回答。
“唉……多好的科学家,本来还能有更大的成就……”人老而多情,刘老不禁感慨世事之无常。
“刘院士,您跟拉维蒙教授相识吗?”刘芸觉得刘老似乎对这位米国教授很有感情。
“不光相识,还在一起共事过,不过也是很久之前的事啦!”刘老这会儿已经从伤感中回过神来,他看了看面前的四个年轻人,站起身来说道:“时间太晚了,你们去休息吧,现在设备和电线都还没弄好,先好好休息吧。”
第二天,也就是8月3日,刘芸起的很早,她几乎一夜没睡,一是这个地下掩体里一夜都是叮叮当当敲玻璃板的噪音,二是这里的环境让她很压抑,感觉透不上气来,刘芸的卧室是一间杂物室改造的,里面还有很多工具和武器配件,油腻腻的不说还透着一股铁锈味。这让一向爱干净的刘博士一直没法安睡。
洗好脸走出房间,刘老已经起来了,他在空旷透明的实验室里来回转悠,转头一见刘芸,马上从实验室走出来:“小刘啊,起的早啊。”
“刘老您起的更早。”刘芸感觉跟这位平易近人的老头很谈的来。
“外面病毒肆虐,天天都在死人,我就是想睡也睡不安心呐。”刘老又说:“要不要出去走走,有些工作上的事要和你聊聊。”
“哦,那要不要叫上其他三个人?”刘芸问道。
“不必了,有些事还是知道的人少点比较好。”刘老一说这话,刘芸感觉他好像很纠结,似乎还没有下定决心要不要跟自己谈论接下来的话题。
乘电梯升到岛上,太阳还没完全钻出地平线,只露出一弯火红的边缘,海面上风有点大,海浪卷袭着沙岛,将北面的沙子打湿,露出沙层下的贝壳。
“小刘啊,昨晚我跟你提到的拉维蒙教授,那可不是一般人啊,早些年……那时候邗米两国还在搞军事对抗,我就和他接触过。”刘老在沙地上漫步,两只眼睛看着前方的海面,似有颇多感慨。
“哦,这么早你们就认识了?”刘芸跟在他身边说道。
“他这个人,脾气怪,只要你和他意见相左,他就不高兴,但如果你的方案是对的,事后他又会主动找你和解,我记得那是在2276年那会儿,我和他第一次合作,是在去波羽治找蚂蚁的路上。”
“找蚂蚁?”刘芸对刘老的这句话很感兴趣,她有种预感:接下来的讲话一定会让这个沉闷的早晨活跃起来。
哪知刘老突然站住了,他侧过身子和刘芸站了个对脸儿,看着刘芸稚嫩而富有活力的脸庞,刘老毫无征兆的换了一个话题:“刘芸博士,你认为要化解炎城和米国眼下的危机,最安全的方法是什么?”
刘老的话锋转地太快,刘芸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说:“最安全的……就是赶紧把疫苗研制出来啊。”
“嗯,研制疫苗固然是一定要做的,而且要快,但我想问的是:从哪个方向哪个思路哪个角度去着手研制,是最好最快的方法?”
“我认为,目前最快和成功率最高的方法是在马其亚那海沟深处找到卡厄斯的原始菌种,用它来反噬阿瑞斯。”刘芸不假思索的回答。
刘老听后面有异色,不过这种异样只持续了三秒钟,随后他笑了笑接着向前走:“刘芸博士,想不想听我讲个故事啊。”
“刘老您请说。”
“那是在2275年的9月,我和康纳尔高教的拉维蒙教授通了次电话,他告诉我一个刚刚收到的消息,在米国南部,也就是南玻羽治大陆有一个小国叫奇瓦拉,当时米国的一支特种部队正在那个国家执行秘密作战任务,奇瓦拉这个国家除了丛林就是大草原,国民的生活比较原始,奇瓦拉的境内有一支贩毒集团一直跟米国作对,这支特种部队要执行的任务就是全面瓦解那支武装贩毒集团。”
“队员一共有16人,个个都是米国丛林战的专家,无论是隐蔽、作战、设伏还是潜入都是行家里手。起初他们的任务进行的很顺利,找到了毒贩设在丛林里的大本营,一番火拼之后,大本营被炸上了天,我听说还打死了一个大头领。”
“任务完成后,小队开始退往撤退点,那个撤退点离他们比较远,所以他们要在丛林里待一晚,没想到就在那天晚上,贩毒集团的余孽追踪到了他们营地,使用了一种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的武器来偷袭队员。”
“第一个发现被偷袭的是一个叫迪亚斯的少校,因为天太黑,他只看到有人朝营地里丢来一只黑黑小小的东西。他一边发出警报一边找有利位置,用枪上的观察镜查找四周的敌人。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一阵滋滋的声音,等他回过头来时,已经晚了。”
“黑夜的丛林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听着声音判断环境,大家就感觉营地的地面和半空中全是小飞虫,不到半分钟的时间,所有的队员都发出痛苦凄厉的惨叫,他们的双手没有去拿枪,而是用火把在半空中扫来扫去,混乱中迪亚斯就听见有人喊着一个动物的名字:玻羽治酸蚁。”
“很快,大部分人的脸已经被强酸液烧的只剩下空壳了,算上迪亚斯还有三名队员活着,迪亚斯一面用火把扫打半空,一边将手榴弹打开,把里面的火药全倒在身体周围,用火把这么一点,营地的半空上立刻起了一阵呛死人的烟雾。”
“等到所有的小飞虫全被熏走之后,强壮的迪亚斯背着两个受重伤的战友赶到了撤退地点,坐上回米国的飞机,这才捡回一条命。”
“为了调查这件事的真相,当局请来了拉维蒙教授和昆虫学家达拉坦,两个人从伤者的脸上采集到小飞虫的样本,发现这的确是玻羽治酸蚁,一种南玻羽治大陆丛林里常见的飞蚂蚁。”
“可奇怪的是,据达拉坦介绍,玻羽治酸蚁虽然能飞,还能喷射高浓度酸液,但是它们只吃丛林里特有的一种果蝠,从来不会攻击人类或任何别的生物,因为这种蚂蚁非常痴迷果蝙肉里特有的酸味,而对其他生物身上的味道则是避之不及。”
“后来,酸蚊袭击人的原因找到了,拉维蒙教授在酸蚁的基因里发现了另一种蚂蚁的基因:卷叶蚁。卷叶蚁的领地意识超强,不要说捅它们的巢穴,就是一只螳螂爬到卷叶蚁窝的附近,都会遭到无情的攻击。”
“不过这种蚂蚁非常普通,无论咬合力还是体型对人类或是稍大点的动物都不会构成威胁,可是现在不知怎么回事儿,卷叶蚁的基因与玻羽治酸蚁结合了,才有了那晚小队遇袭的遭遇。”
“拉维蒙教授尝试还原两种蚂蚁的基因重组工序,但无论怎么做都无法得到满意的结果,于是他找到了我,我当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就告诉他,也许是环境因素导致他的实验结果出现偏差,也许这种实验要去奇瓦拉才能完成。”
“那是在2276年春天,我和拉维蒙、达拉坦前往奇瓦拉南部的原始丛林,很快就找到了实验所需要的蚂蚁样本,我们在当地用自带的工具做实验,可无论怎么修改实验步骤都无法将两种蚂蚁的基因重组在一起。”
“待了一个多月一无所获,我当时是真没招了,后来还是达拉坦说了个法子,我们找到当地的一个土著部落,送给他们一大堆吃的用的,还参加了他们搞的一个宣誓保密的古老仪式,他们才把异化玻羽治酸蚁的法子教给我们。”
“首先要先去收集大量卷叶蚁的蚁卵,猎一只果蝠掏空内脏,将蚁卵全塞进去,然后把这东西吊在丛林的树枝上。玻羽治酸蚁闻着味自己就会过来,酸蚁在进食之后会把自己的卵刺入死果蝠体内,等小酸蚁孵化出来,就以这只果蝠为食,而异化玻羽治酸蚁的关键就在于:当酸蚁的尾部刺进果蝙表皮时,有些尾针会碰巧刺进里面藏着的卷叶蚁卵里,这样一来,小小的酸蚁卵就会直接包在较大的卷叶蚁卵中。”
“一个半月后,那些包裹着玻羽治酸蚁卵的小颗粒就会孵化出变异的玻羽治酸蚁,这种新一代酸蚁即有卷叶蚁的攻击性,又有玻羽治酸蚁的短途飞行和喷射酸液的能力,它们即吃果蝠,也攻击任何敢于进入其领地的生物。”
“当地人告诉我们,这种异化方法成功率并不高,有时一肚子蚁卵只能孵出二十几只酸蚁,当地人收集变异的玻羽治酸蚁射出的酸液,涂在箭头上射杀猎物事半功倍。”
刘芸听完这一大段故事,心中是大惑不解,故事倒是个新奇的故事,可是这和疫苗实验有什么关系呢?
“刘老……您这故事的含义……我没听明白。”刘芸老实说道。
刘老又站住了,他看看已经升起的太阳,又看看地上的沙子,转头对刘芸说:“你有没有想过,两种远古病毒为什么相隔万里,一个藏在极地冰层中,另一个藏在人类无法企及的海底峡谷,这有没有可能是盖亚故意安排的,也许……一旦让它们结合,将会带来更可怕的灾难。”
“这……”刘芸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在她看来,眼下的阿瑞斯变异病毒已经是世上最可怕的病毒了。
“卷叶蚁有主动攻击性,但不会对人有实质伤害;酸蚁有杀伤力,但却性情温和,不惹它它就不会攻击人类。就像阿瑞斯和卡厄斯,可如果将这两种远古病毒的基因人为结合在一起,我担心盖亚人类将面临第四纪以来最大的灾难!”
“刘老,您的这个假定,有没有科学依据?”刘芸紧张兮兮的问。
刘老摇摇头:“没有任何依据,我只是感觉这两种病毒出现的时间太巧了,它们同时被发现于人类难以到达的环境,又同是从未见过的远古病毒,更巧的是卡厄斯正好是阿瑞斯的克星。三种巧合同时出现的概率……有大多呢?”
刘老的三个问题,刘芸一个也回答不上来,虽然她不相信这种没有实质依据的猜测,不过她深深的佩服刘老:在如此高压紧迫的环境下,还能想到更远的未来有可能出现的灾难,但猜测只是猜测,眼下阿瑞斯正在玻羽治大陆肆虐,炎城的阿瑞斯虽然被控制住了,但谁能保证整个邗国,甚至整个盖亚那大陆不会有被感染的风险呢,要知道:玻羽治大陆的人口是11亿,而邗国所处的盖亚那大陆可是有20亿条生命呢!
“疫苗一定要尽快搞出来!”刘芸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刘老,心里暗自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