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豆腐,又香又臭的臭豆腐咯!”旁边新来的店家还是在吆喝叫卖。
行人闹哄哄地围拢着,一个小孩子不解:“妈妈,那臭豆腐到底是臭的还是香的?”
“有些人觉得臭,有些人觉得香。”
“我要吃!”
妇人打扮的中年女人领着孩子从许平身边走过,孩子末了抬起头望着还问道:“哥哥,你喜欢吃臭豆腐吗?”
许平看见天真的稚童,笑了笑,心怀疑惑,点了点头,但也不为所动,直直地向前离开。
人烟稀少了很多,他的心境也平和了下来。
只是这路走了没多久,脚底有硬物之感。
顿了顿,不解低头,树边一个埋着的铁盒露出了一个角。在被自己踩上一脚后,盒盖滑落,开了条清晰可见的缝,露出内里的几锭黄金。
若是平常,他必然会拾金不昧地捡起来,帮失主藏在一个更为隐秘的地方。比如说,自家后院墙角处,或是那颗花树下......
脚轻轻挪了挪,将盖子对正,又是一脚踩了上去,铁盒子财不外露。
步伐依旧,继续前行,仿佛毫无所觉。
只是一段小插曲罢了......
到了码头,许平停了下来,因为要等船家的船过来。春日暖阳,又有些凉爽,湖边还带着些水汽扑在脸上,心中变得没有杂念。
“大小姐,你怎么又逃出来了?”旁边的丫鬟拉着富家千金打扮的姑娘,女子面容姣好,若是青城有个女子排行榜,估计前十问题不大。
女子四处张望,衣着得体,在端庄的同时又有文人墨客之感。
许平微微侧目,是苏家大小姐......
“为何家中又要给我安排相亲?”苏漱鼓着张小脸,脸上的婴儿肥充斥着怒意却没有多少说服力,便多了分可爱。
“夫人在小姐这个年纪可是都有二小姐了。”年纪看着比身边人还小的丫鬟还在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而且家中此次给你介绍的对象,听闻是可是作了‘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那个读书人啊!”
“至少你也该去看看,才不失了苏家的礼节。”
“我......我......”苏漱听着心烦,看着立在岸边的男子气宇轩昂,眼睛一亮,向身边喋喋不休的丫头片子开口,“我的婚事当然我做主,我要自己寻个!”
快步走到男人身侧,摆了摆手示意丫鬟回去。
丫鬟狐疑地看着凑了过去的小姐,心道莫非小姐其实早就心有所属。又看到苏漱眼神示意她赶紧离开。
无奈,又督促了声:“小姐记得早些回家。”压下疑惑,往回走了。
空气湿了不少,但是很干净。
苏漱松了口气,吸了一口又呼了出来,看了看身边的男人,庆幸自己又躲过一劫,问道:“公子叫什么名字?”
“许平。”男子轻笑了一下,抬起了那张脸,声音平常却带着丝沙哑。
见到船只靠岸,一脚踏了上去,留下个怔在码头的丫头。
...许平?......家中安排的那人也是这个名字......
船夫穿着身灰色的衣衫,头戴一个斗笠,面容上笑呵呵的,撑了撑竹竿:“公子和禅师可是要去金山寺。”
许平点了点头,船只划行而出。
不久,老头突然又开口:“你知道吗,很久之前,青城来了只妖怪。”
也不看旁边的读书人,自顾自地说着:“那时候,条件可还不想现在这么好。来了个妖怪,那真的是水深火热了.......”
“日子苦的过不下去,既要供奉之物让它满意,还要想法子喂饱一家人......”
“多久之前的事了?”他没有丝毫印象,也没听人说到过这件事情。
“我像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吧。”老头眼神浑浊,伸手比了比,想来是在思索陈年往事。
像他这么大......那得好久之前了......
“还好后来,法海大师来了,青城才有了现在这般模样......”
许平之后没有搭话,只是站在船头发呆,像是没回过神。
飘着的水花渐渐沾湿了衣角。
老人从回忆中出来,见到只有和尚在那边听着,笑的开怀,又将脸朝着法昱:“你们可真识货,这么多的船,偏偏挑了我这艘。”
法昱眉间一挑,这是何意?
“我可是出了名的快,再过一会可就到了。”
“是吗?”法昱也从老人讲得故事回过味来,瞧见自己双腿被淹,船只还在下沉,吓了一跳,“唉唉唉......怎么回事,船怎么沉了?”
老头乐呵呵:“行的快,沉的也快咯。”
“快回去!”法昱发现自己一行人已经身处水域,想来等会就会船毁人亡。
“禅师,这可不是佛家的苦海,回头便是岸。”
船夫摇了摇头:“这条路既然跨了上去,只能径直地走,哪能回头?”
老头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说起了那些陈年的芝麻烂事,法昱看了眼站在船头那人,似乎已经不为外物所动,就找个还算干燥的地方盘坐下来,听着老人碎碎的声音,佛心就静了下来。
船沉就沉了,上面可还有两个修道之人——就算是船只保不下来,出了手,船夫也能活着上岸,就不着急了。
这船倒像是船夫说得那样,划得极快,沉得也是极快,待到水淹上脖子,岸边也是隔得不远。等上了岸,木船几乎泡在水里,三人衣物都是湿的七七八八。
法昱扶额无奈,抓着破旧木船的桅杆,一把从湖中提了起来。
“谢谢禅师,不然我还得等上一段时间,让它自己慢慢浮起来。”老头想搭把手,却看着水面,也没有力气可使的地方。
就看着法昱一人直接把船拽了出来,有些惊讶。
刚才事有轻重缓急,也没细看,这船轻便的只剩下主要构件,船底都是露着几条缝。
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船上没人的时候居然还能浮着,想来是所用的木头密度极小。
虽然晦气了些,还是伸出手,给了锭银子,老人家笑上眉梢:“可还需要老头等着,为你们划个回程吗?”
“不了不了......”
船夫将船拴好,走到河边坐下,凝望着远方长空,像是在回忆什么,等起了下一单生意。
许平望着金山寺所在,法力透体而出,微微震荡,衣服湿的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脚步拾着台阶而上,一路而来,身上好像陡然多了什么,与上空的云雾遥遥呼应。
金山寺殿堂之中,打坐着的法海睁开双目,金光略过。耳边擎天禅杖像是风铃清脆,再无杂乱沉重之感。
目光穿透屋面,像是看见了上方的青天白云,看见了寻常之人根本看不见的东西。
“有人......携天地之势踏山而来......”
眉头皱着,心中疑惑,头顶风云变幻。沉默了半晌,只是道了声“阿弥陀佛”。
良久......
“我佛慈悲。”
禅杖落地,倚靠在墙,风铃声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