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平怔怔地看着空无一物的地面,心若死灰。
“......”法昱不语,唯有沉默与愧疚一闪而过。
沉默,是不知他该劝说些什么,愧疚,这条路终归是他带师父前来的。
“哈!”
许平讥刺地低嘲了声:“天天说到诛妖除魔,这青城太平在哪里,有他无他那时还不是一个样......一座城,就连条蛇都容不下吗?!”
法昱不忍:“许兄......她是蛇妖啊......”
蓦的,抬头,目光直勾勾,血液从双手缓缓淌下:“你该是懂我的......罗兰也好,小青也罢。错的根本就不是她们,为何最后......却让得小青落个如此形神俱灭的下场......”
“...对不起。”那人眼睛闭上,瘫坐在地,低声致歉。
见到周围人看来,法昱一道结界而出,挡住了视线。行人带着疑惑,明明刚才有声音传来,怎滴又没了?
“哎。”法昱不忍,叹了口气,“谁说小青死了?”
许平一怔,眼前和尚继而开口:“师父将妖收服之后都会镇压在雷峰塔。”
“可是,不见她身形,而这降妖钵这么小......”
法昱翻了个白眼,看了眼缓了过来的许平:“亏你是个修道之人,内里乾坤懂吗?你若是在寺中多待段时间,我都无须和你解释!”
眼睛发亮,许平弹跳着站了起来:“不行,那我得去救她!”
救?拿什么去救......法昱可清楚,法海可是得道高僧,那种修为,别说是他,就算是百个许平加上百个他都难。
“法昱,有什么法子吗?”行,这是问到他头上了,他能有什么法子......
“避不开法海啊......”
许平耳尖一激灵,目光如火般炙热:“快说!”
法昱皱着眉头,看着目光坚定的许平:“你当真要去救一个妖怪?”
“妖不妖怪有这么重要。”许平嘟囔了声,而后屹然不动,握紧双拳。
难不成还要让白素去?他不知道白素的修为到底几何,想来法海是得道高僧,降妖本领必然高超,去了莫不是又要撞在枪口上!
他和小青相处时间不长,虽然平日里生活平平淡淡,但如今这一生离死别,才知可能已经将她看成妹妹般对待了。
“当真!”几乎是咬着牙齿说了出来。
“其实法子是有......”
“至今日,雷峰塔镇压妖怪无数,共有两道门。”
“第一道门,便是将妖送进去镇压。第二道,与其说是门,更不如说是窗,用来观察妖怪所度化程度。”
“打开第二道门就可以救她出来了吗?”
“不,为了防止妖怪脱逃。”法昱思索了一下,继续说道,“佛塔内部有个保持平衡的机制,若要想其中妖物出来,必然需要塞进一个等价物。也就是说......需要另一只妖怪。”
妖怪......这青城除了白素哪还有妖怪。许平低头思考着是否有可行的法子,却看见地上一个鱼头转着圈圈地冒了出来。
这不......还有一个吗?眼睛陡然一亮,随即抓住了晕乎乎的波塞冬。
法昱蛋疼地看着不明情况鱼尾乱甩的肥鱼,蠕动了几下嘴唇说道:“就算它行,可是,没有师父的允许我们也进不去啊。”
这可是个大问题,若说妖怪的替代品好找,可眼前就是一道大难关了.......
佛门禁地,禁地就是禁止常人出入的地方,也为了防止其他僧人不知此处的凶险和重要,妄动封印和佛门。就是连他......不在法海的同意下,也进不得。
“这不成问题。”许平自信开口,“我有办法!”
波塞冬打了个挺,迷迷糊糊的迹象刚要好转,瞧见面前越来越大的一张白乎乎的干净脸,吐泡泡的欲望陡然拔高。
许平笑着,将波塞冬举到自己眼前,“嘿嘿”笑了一声,将泡泡戳破。
波塞冬瞧见不似平常惊慌的脸,又夹杂着某些不怀好意,莫名的不寒而栗起来。
“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我对你好不好?”许平也不管这鱼听不听得懂自己瞎比比,声音像诱拐小孩一样:“都说羊毛出在羊身上,我取你些鳞片用用,回来后还是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保证再将你养的白白胖胖。”
波塞冬撇了撇鱼头,瞪着死鱼眼不解,刚要使用鱼尾甩脸技能,却发现已然动弹不得。
艳丽的血液如同生命体般从手上伤口淌出,再从鱼鳞之间钻了进去。小心翼翼,怕伤到了波塞冬。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运用自身的这种力量。血液奔流的感觉怪异极了,完全不像是抽血时那种感觉,有时他会想:他到底是不是一个从生物学角度上来讲的人。
伤口的莫名治愈,体内清晰传来的细胞分裂声,就像是某种不可思议的寄生方式,让本我倒是格格不入起来。
像极了克苏鲁邪恶存在中的不可名状之物,耳边在失神或是失去意识的刹那听到周身传来的呓语。
鱼身新鲜充满活力感的温度传来,像是生命的礼歌,颂唱着万物复苏的调子。
人痴了,也像是醉了,如罂粟麻痹了大脑,不由得喜悦。
双手放下,波塞冬掉在地上,不解地拍了拍身体,只是少了些鳞片,但多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可怜的鱼脑,说不上什么,若是修成人形,有了意识,可能也会说不上来。
眼前的情况太过诡异,艳丽的血液像是长虫钻进许平的伤口之内,让得法昱头皮发麻。之后伤口愈合,不见踪影,又让得他莫名松了一口气。
这一幕不由得让他想起了古时愚昧之人苛求上苍赐予新生的仪式,方形石板上摆满血腥的祭品,但新生命的降临也意味着必须有同等的生命体付出代价。
而献祭之物,必然与匍匐着苛求的身影同宗同源......
细胞在演化,神经在增殖,一切有条不絮地进行着。诡异的灵魂与成分复杂的身体相互纠缠,盘根错节,怪异的像是泼墨的抽象画。
周身隐隐挤压,肌肉在内里蠕动,像是在皮层下面织着一张网。
汗水淋漓而下,那人将头抬了起来,眼底一抹红色似乎比剧毒之蛇还能夺人性命。只是映在其中,血腥滑腻的感觉油然而生。
视线之下周遭如血肉成海翻涌,他隐隐记得了那个世界。而后,皮肤之下恢复平静,也不是那般痛了,眼前还是普普通通的道路。
“我们。”许平开口,声音像是磨砂难受,“走吧。”恢复正常,像是错觉。
法昱跟上,只是前面那人......
气息不再似人类,倒是像极了......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