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黑沉,衬得灯笼愈发明亮,王宫中英英妙舞,慢垂霞袖,急趋莲步,蛾眉颦笑,惹得在座众人一阵欢呼叫好。圣上大喜,连连赏赐,场面一度到达了高潮。
王城中的一间别院里亦是载歌载舞,欢笑不断。熙阳支起烧烤炉子,点燃火把,乌雅同阿诺随着火苗翩然起舞,玉笛伴奏,浑若天成。
一曲毕,乌雅还未尽兴,可我的肚子早已唱起了空城计。就着烤羊腿的香味,我拖着不情愿的乌雅加入了包饺子的行列。
她从未下过厨,我是见识过的,面粉在她的手中仿佛是长了腿一般的四处飞溅,火红的罗裙瞬间惨不忍睹,着实让我笑弯了腰。
“好笑吗?”她鼓起腮帮子哼哼,对我的表现特别不满。
“不好笑,不好笑。”我连连摆手,嘴角上扬的弧度却还是不小心暴露了。乌雅不依不饶,扬起面粉洒了我一身,我动作敏捷地旋身溜了出去,逃过了她的第二轮攻势。
弯弯地明月挂在枝头,我猛然想起璟寒前两日说要带我去骆叔骆婶那儿吃饭的,只是近日太过忙碌,不能成行。
想着回来许久也未曾看看他们,我便让挽颜先下了一锅饺子,装入食盒中,吩咐熙阳快马加鞭地给他们送过去,也算是新年的一份心意。
骆叔的小院并不远,以熙阳的速度不到一炷香便能回来,他临走前我还特意嘱咐快去快回,我们等他回来吃饺子。
熙阳再三保证,绝不让我们久等,我这才放心让他走。
月亮缓缓地移至头顶,屋内的蜡烛又换了一个新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
院里高挂的彩灯都已经熄灭了,可是熙阳却还未回来。
我撑着脑袋坐在桌前,望着一桌的饺子陷入沉默,心中不由得担忧。
不是说好快去快回的嘛,这都半夜了,难不成在骆叔那儿已经吃一顿了?
我立即否决了自己的想法,熙阳向来固执,说到就一定会做到。他既答应我会回来,便不会再理会别人的邀请,强求也无用。
挽颜从外面进来,带着一丝寒风:“小姐,要不您先睡吧,挽颜等着就行了。”
“我不困,他们人呢?”我揉着眼睛,勉强能撑住。
“乌雅公主已经回驿馆了,熙晨和晴儿我让他们先去睡了。”挽颜说着,又为我旁边的火炉添了块碳。
夜里寒风萧瑟,愈发寒冷,我将双手缩在袖中:“你也先去睡吧,明日一早再回相府,我再坐一会儿。”
见我执拗,挽颜也不好再劝,福身退出房间。
一夜未眠,直到天边露出鱼肚白,我才将将睡下,门外的喧闹声又将我吵醒了。我想着该是熙阳回来了,“腾”地跳下床,也顾不了衣衫单薄。
“熙阳。”我兴冲冲地唤,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他。
天还尚早,新年第一天本该是欢喜的,于我却是晴天霹雳。严珂是知礼之人,他不会平白无故来打扰我的清梦,除非是熙阳出事了。
我二话没说,披上外袍同严珂去敲城令的门。他今日要是不给我一个完美的理由,我保证他不能平安度过这个年。让我不痛快的,他也别想好过!
严珂说他一大早得到消息便赶忙来寻我了,他问了手下的人,他们说城令扣押熙阳的理由是熙阳身份不明,需要核实。
我偏不信,一脚踹开了王城城令的大门,把他从床上揪了起来。城令府的护卫面面相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城令仓皇起身,一手指着我,还没睁开眼睛:“哪来的黄毛丫头,不想活了吗,敢扰了老子的美梦。”
熙晨不由分说,上前一脚踹上他的肚子:“瞎了你的狗眼,敢对郡主不敬,我看你才是不想活了。”
城令吃痛,这才睁大眼睛瞧我,走看了眼我身后的严珂,“噗通”一声跪下,连连求饶。
南帝膝下只有三个儿子,没有女儿,整个南辰敢自称郡主的,也就只有祁相家的大小姐了。城令脑子转得极快,什么人万死不能得罪,他心里有数,眼前这位就是其中一个。
“昨夜被你扣押的人呢,你可知他是左侍卫骁骑将军,一个小小的城令,谁给你的胆子私自抓人!”严珂拦着我,生怕我会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传出去损了我大家闺秀的名声。
城令又连叩了几个响头:“尚书大人,下官并不知其身份啊,尚书大人明鉴,下官只是例行巡查,他没有带令牌,还拒绝配合,打伤了下官好几个侍卫,下官是真不知道啊,郡主饶命啊。”
“你现在知道了,还不赶紧给本郡主放人,本郡主警告你,熙阳要是有一点事,你的乌纱帽就别戴了。”
“郡主放心,下官,下官马上就放人,下官亲自去,保证不伤分毫。”城令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般,连滚带爬地亲自带人去大牢。
虽然他答应的好好的,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决定跟着城令一同去大牢接熙阳出来。
大牢阴森潮湿,还有一股隐隐约约的霉味,我强忍着不适,坚持要亲眼见到熙阳才放心。严珂也大概了解我的脾气,一直在前面为我开路。
“熙阳!”我眼尖地越过人群看到坐在角落里的他,手脚上绑着铁链,发型也凌乱不少。他向来是最注重形象的,如何能忍得了这种折磨。
我心疼不已,怒斥城令:“还不快放人。”
城令颤颤巍巍地拿着钥匙,准备开门。
“慢着。”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吓得城令掉了钥匙,“送到这里的犯人都由老夫看管,没有老夫的命令谁敢放人。”
那道声音嚣张得令人发指,我顺着声音的源头望去,果然人也嚣张得令人发指。
“冬儿见过梁太尉,不知太尉大人一大早来大牢有何事吗?”
“这话应该是老夫问郡主的吧,大清早的,郡主不在相府,怎的跑到老夫管辖的地界来了。”梁太尉慈爱地笑,特意把他管辖的地界着重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