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河边的沙石小路大步地向前走,脚下踩着的小石头稳稳地嵌在泥地里,偶有几颗调皮的被河水冲刷磨光了棱角,差点将我滑倒。幸好身后的人一步不离,及时稳住了向后倾斜的身体,才免了一场“灾难”。
我紧紧拉住他的手,不肯松开,一直走到上游的堤坝旁。
方才细微的击打和呼号声愈加清晰,堤坝的另一边有约摸七八个人在围堵河堤。以着装来看,是北荒的人。
我伏身在堤坝的一边以灌木作掩饰,细细地观察着:“璟寒你看,是北荒的人,他们在干什么?”
“原来不是天灾,是人为。”璟寒淡然一笑,像是看透了什么似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恍然大悟,联想起这一路走来青沙河旁的变化。原来我还很奇怪为何青沙河枯竭了,却只有下游的土地干裂了,而上游堤坝旁的树木丝毫不受影响。
而且自青沙河枯竭后,这里再无人烟也是北荒的计谋。因为青沙河水流湍急,寻常的方法并不容易堵住水源,所以需要人手定期加固,以免水流冲破坝口,扰乱他们的计划。
“他们一定是和凉城城令有勾结,才敢这么做的。”凉城和北荒到底还有多少瓜葛,还有多少骇人的计谋是不为人所知的。
我握紧拳头,愤愤不平,几欲冲上前去把他们全部一网打尽。北荒王竟然以凉城数万的性命为棋子,来完成他们的的计划,不杀他不足以平民愤。
“你别冲动。”璟寒拉住我的手臂,阻止了我将要冲出去的动作。
“听我说,凉城城令死了,已经让他们有所防备了,你如今再打草惊蛇,恐怕会让北荒更改计划。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们先回去,派人细细地查探一番,再动手也不迟。这一仗是在所难免的,但我们只有胜利了,才能救凉城的百姓。”
他的声音好像有一种魔力,能让我快速地冷静,是我太过冲动了,只想着为百姓出一口气,没能考虑周全。
但我更想不到的是,这番话是从璟寒口中所出的,他不是一向主张简单粗暴,速战速决的吗,如今竟能考虑的如此细致周到,连我也想不到。
我越来越好奇,他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了解的。
一回到城令府,璟寒便立即派人去查探北荒的事,我跟在他身后,准备同他一起去找季大统领说明一下情况。
路过我的房间门口时,远远地瞧着一道身影在门口转来转去,像只无头苍蝇一般没了主意。我好奇地走近一看,竟然是季风。
“祁小姐,你可回来了,我正要去找你呢。”季风的眼神也是很犀利的,深得季大统领的真传。
我有点不明白,望了一眼璟寒道:“何事?”
“上次那个……您说等殿下醒了的。”他支支吾吾还没说完,不过我已经知道他的意思了,看来那个女人还真不是个省油的灯。
我决定把堤坝的事暂时放一放,先去会会这个闹腾的北荒公主。
“走,我带你去见个人,连季风都怕的人。”鉴于璟寒早已经不记得这茬了,所以我故意说的神秘些。
璟寒和季风也算相识很久,对他有了一些了解,季风的性子直爽又严厉,在军中从来只有别人怕他的,何曾有过他怕的时候。
所以对此,璟寒的好奇度又增添了几分:“是谁?”
“到了你就知道了。”
北荒公主住的地方距离我们都很远,也是怕她闹起来会影响璟寒休息,季风带着我们拐了几个弯,才看到一个偏僻的小院子。
墨色的大门像是年久失修了一般,透出一股沉重的气息,院外的篱笆墙倒是布置得很精致,有种小清新的田园风。
门口只留了两个守卫的士兵,季风挥挥手,他们立即打开了大门。
随着墨色大门的“吱呀”声,我缓慢地踱步进去,院内静悄悄的,不像季风表现得那么闹腾和难伺候啊。
我还没来得及欣赏院子里的陈设,便被房门口踏出脚步的人儿吸引了视线。她身着火红色的民族风罗裙款款而来,及腰的长发编出几条麻花小辫,随意的垂在耳侧。没有过多的坠饰,却让人觉得她仿佛充满了朝气。
“你们终于来了,我在等你们。”未着红粉的小嘴一张一合,说出口的话使我一脸茫然。
我望了眼身边的两人,他们似乎是听懂了的,就只有我不明白北荒的“方言”。
意识到自己的疏忽,她立即换了一句:“我一直在等你们。”
“这位就是我们的元帅,南辰的二皇子。”
“我记得你们。”她打断了季风的介绍,“准确的来说,我记得你们的味道。那天晚上,北荒大军营帐外,你们也在。”
“你怎么知道?”我问道,如果我没记错,那天晚上她的眼睛是被蒙起来的,又如何能认识我和璟寒。
她扬起唇角,笑的很自信:“我可是北荒公主。北荒的子民都拥有着狼一般的嗅觉,周围几里之内的气味,我们都能够迅速辨别。”
“多远?”我纯粹是好奇,“我的意思是你的嗅觉范围是几里?”
“七里,七里之内有你的气味,我都能知道。”虽然她不明白我的意思,却还是礼貌地回答了。
季风一脸懵的看着我,不清楚我的用意,更不知道该如何进行下去。
“说说你叫我们来的目的吧,折腾了这么久,不会只是想说这个吧?”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在北荒公主的身上看到了青依的影子,她跳舞时也是这般美丽自信的。
小小的房间里陈设却一应俱全,窗子向阳开,把所有的阳光都聚集到了屋内,不大的院子顿时充满生机。
“当然不是。”她说着,旋身坐下,故作无力般怒视季风,“只不过我现在没有吃饱饭,没力气给你你们讲这一段长长的故事。”
意识到我和璟寒的目光瞥向他,季风连忙摆手:“我都是按照一日三餐派人给她送的,一顿都不少。”
“你还好意思说,整日馒头青菜的,吃得我都营养不良了。”北荒公主拍桌而起,愈加不满,她自来到这里,就没见过一顿肉,她这一头美丽的秀发都快枯萎了。
我不禁掩嘴笑,她撇嘴的小模样还真有些委屈。不过季风的直男癌也太严重了,把人家妹子逼成这样,怕是以后难找媳妇啊。
我想着,等哪日有空得找他好好聊聊,看有没有法子可治。
“季风,吩咐厨房做只烧鸡送过来。”头顶的嗓音传入耳际,有些低哑,却带着一股魅惑。薄唇轻启,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季风领命离开时,我似乎看见了北荒公主眼神中泛起的光,是一种我特别不喜欢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