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我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口中泛起一阵腥甜,鲜血从嘴角流出,许是周旋时被雪狼王撞击的那一下伤到了内脏。
缓缓闭上眼睛,多想就这么睡过去,一切回到开始的无忧无虑。
我还是祁相府中顽皮的大小姐,师父带我四处云游,抓兔子,打雪狼,好生自在。得了闲觅几株奇花异草,栽种在雪轩的后花园里,抓着泥土,弄得双手和衣衫脏兮兮的,却也开心。
但似乎总有一个小男孩冷着脸,淡淡的唤我名字,他看起来十分的不讨喜,可我偏偏想同他玩。
“我似乎明白你为何不招人喜欢了。”
“为什么?”
“因为你总是冷着一张脸,就跟别人欠你十个亿似的,你不爱笑,可你笑起来明明很好看啊。”
男孩硬生生地扯动嘴角,别扭的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那……十个亿是多少?”
这好像不是他应该在意的点吧,他难道不应该先感谢我的夸奖吗?
我想着,不禁弯起唇角。
不,我不能放弃,璟寒还在等着我回去救他呢,我还没找他算账呢,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剑柄在手中握紧,我猛的睁开眼睛,挥剑向雪狼王冲去,长剑在空中挽成一朵朵剑花,在薄雾中绚烂绽放。
雪狼王紧盯着长剑舞动,一时被迷花了眼睛,不知该向何处去。它立时飞跃而起,我俯身从它纯白的肚皮下滑至身后,在它转身的瞬间,猛然击向天灵盖。
“嘭”,雪狼王应声倒地,硕大的身躯直直地躺在地面,压着几株幽灵草,毒瘴的气味似乎更浓重了些。
我想起师父说的,雪狼的命门是天灵盖,若是击中,不死也该是一只傻狼了。
没有过多的逗留,冰洞中的气息让我喘不过气,拿了幽灵草叶子,我飞快地奔回凉城,希望还能来得及。
沿途的风景一闪而过,恍惚间我已经回到了城令府。熙阳扶着狼狈的我浑浑噩噩的走到璟寒的床前,一路遇到的人都被我吓了一跳。
当然也包括师父,他从来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觉得那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才会有的样子。如今我看着他,吃痛地扯了扯嘴角,有些心满意足。
“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师父皱着眉头,长胡子卷翘着,像是被气炸了一般,“哎,你们俩真的是不省心,要是被师妹和你爹看到你们现在的样子,为师都不知道该怎么死!”
师父小声的嘟哝,懊恼地拉过我的手臂仔细检查,素色的长袍沾满了血迹,破烂的很,一时间他竟也有些不知所措了。
“师父,我打败它了,没有丢您的面子哦。”
我从袖中拿出幽灵草颤颤巍巍的举到师父面前,满怀期待的望着他。还没等到师父的夸奖,没看到他布满皱纹的笑脸,我便已昏睡过去。
睡梦中,我隐约感觉到有人试图将我抱走,但我却紧紧的握着另一只温暖的大手。滚烫的温度似乎可以消融雪山之巅的寒气,我努力的吸取他的温暖,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
天色渐沉,屋外一片灰蒙蒙的,看样子是要下雨了。我揉着睡眼,努力的撑起身体,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手心的暖意不断传来,我才意识到,我竟然一直抓着璟寒的手。
璟寒安静的躺在身侧,棱角分明的脸颊更加消瘦了,身上依旧热热的,使我不自觉的想要靠近。
挽颜伏在方桌边,沉沉的睡着,照顾我这么久,应该也累了。我吃力地从床上翻身下来,为她披了件外衣。
窗外的雾色渐浓,黑漆漆的夜空仿佛蒙上了一层纱幔,让人看不真切。
门外一直有人在守着,但我没想到是熙阳。他看到我,先是一惊,而后露出了这许久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小姐,外面冷,披件外衣吧。”他有很多话想说,但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细心的替我披上外衣,遮住我不小心挣开,浸出血丝的手臂。
他永远都记得要保护我的形象。
院中的石凳确实有些冰冷,但也抵不过雪山之巅的积雪冷。熙阳扶我坐下,道:“感觉可好些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我没事,师父呢,怎么没见人影,莫不是偷懒去了。”我开玩笑道,想缓解一下气氛。
他道:“清逸道长带着晴儿在后院煎药呢,大概一会儿就会过来了。”
我点点头,心里明白师父不在这里煎药,反而跑到后院那么远,是不想打扰我休息,他们都是一心为了我的。
“我不在这几天,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熙阳从袖中掏出一封信纸,递到我面前:“宫中来信了,说是给我们运了粮草过来救急,顺便问问这里的情况,我想着等小姐回来再给他们回信。北荒那边一开始倒是经常派人来破阵,叫骂,现在也没什么动静了。派出去探查的人回来说,他们上次伤亡惨重,粮食短缺,正在整顿军队,休养生息,短时间内是无暇顾及我们了。不过他们内部似乎有什么矛盾,我现在还没有查清楚。”
我随手翻了翻,信是圣上派人送来的,但里面字字句句问的都是人员伤亡和主帅的问题,一点也没有关心我们和北荒战争的意思。
如我所料,宫里有人要坐不住了。
刺客很明显就是南辰国的人,而且训练有素,剑法精湛。况且幽灵草也不是一般人能用的,宫中见识广博的太医都未曾见过,那使用之人来头一定不小。
至于北荒,我倒是一边也不担心,他们没有了粮草,就失去了和我们对抗的资本。我这一计,足够他们休养好一阵的了。
“熙阳,替我写一封军报,命人连夜送至王城,加急。”
“是。”
我浅浅地笑着,心虚的人总是会露出马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