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我一直都心存担忧,把找风筝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爹爹说他之所以要将我托付给师父,是因为他要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事。但如果事情失败了,他也许会被满门抄斩。
他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年幼的我。我还记得,爹爹那意气风发的脸上布满忧思,他再三祈求师父,定要将我带走,让他无后顾之忧!
可是,我爹不是文官吗,难道仅仅的上奏弹劾就能扳倒当今丞相?
还是说,他为了帮圣上巩固权位,打算就此一搏,不惜牺牲掉自己和整个尚书府吗?
岳丞相在朝中多年,是先帝留下的肱股之臣,扎根多年,人脉早已是遍布整个南辰,岂是他们能随意扳倒的。
而且以爹爹现在和岳姨娘的关系,即便他不想承认,他们也还是翁婿,更改不了的。爹爹此番即便扳倒了岳丞相,恐怕也会背负着骂名。
但我好像也能明白爹爹为何执意要这么做,不仅仅是为了圣上的地位,也是为了娘亲和我。
娘亲孕中中毒的缘由,他早已查明,或许他从娘亲难产的时候就知道了。每每想起我的身体,他都心痛不已,对我和娘亲他满心愧疚。
虽然嘴上说着爹爹傻,但我心中还是敬佩爹爹的忠义。他不愧为我的爹爹,侠肝义胆,我为能成为他的女儿骄傲!
好吧,既然我现在帮不了爹爹,那就只好乖乖的跟师父离开了,不能让爹爹在生死的边缘还牵挂着我的安危。
“小姐,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我们就要去找你了。”我还没走进梅园的门,小环就开始大嚷大叫。
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跟娘亲撒娇:“哎呀,这府中我都走了多少遍了,不会丢的啦。”
“冬儿。”娘亲浅浅的笑着,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对啦,娘亲,我方才去前厅,见到了一位道长,爹爹还让我拜他为师呢!”
“道长?许是清逸道长,没想到云游多年,他终是回来了。”
听娘亲的语气,是旧相识了。
我疑惑的问:“娘亲也认识?”
“想来那是许多年的事了,若不是清逸道长,娘亲还不认识你爹爹呢。”
娘亲摸着我的头,目光中满是宠溺,即便经历世间疾苦,娘亲也从来没有后悔过她曾经的选择。
“清逸道长是得道高人,有他在你身边护着你,娘亲放心了。”
这么说,娘亲也是知道爹爹要去做的事了?
“但是娘亲啊,我更希望你和爹爹都在我身边,永远不许离开我!”
我的话听来天真无邪,不谙世事,但我想娘亲会懂我的意思,这是一个小女儿家最纯真的心愿。
“小傻丫头,娘亲怎么会离开你呢。”
不会最好了……
尚书府的后院连接着一座偏僻的府邸,爹爹建府的时候偶然得知,便把那座府邸一同买下来。
原本就是打算留给我的,这次正好让师父带着我一起,有师父的照顾,爹爹也放心许多。
我随着管家的脚步,走进了那座府邸。虽说是与尚书府的后院连接的,但还需要绕一大圈方能寻到,位置十分隐秘。
早就听娘亲说,这座别院常年花开不败,建造与众不同,如今一看,果然是别有一番风味。
“小姐,道长,老奴就送到这里,别院里的东西一应俱全。其他所需要的东西,老奴会差人从这扇门送给小姐的。”管家领我到那扇连接尚书府的小门边,它看起来一点都不显眼,与旁边的树木几乎融为一色。
也许就是这样,才不易被人发现吧。
“多谢管家了,我什么都不需要,还要麻烦您替我照顾好爹爹和娘亲了。”
“小姐放心,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没有其他的事,老奴就先告退了。”
管家退出别院,将那扇大门紧紧的关闭,我知道我这就算与世隔绝了。
“师父啊,今后还请师父多多照顾啦!”
我无聊的坐在花丛中的秋千上,悠悠的晃着。其实这里的一切,跟尚书府不尽相同,大约也是随着娘亲的心意来置办的。
师父只是看了我一眼,便拂袖回到房间。我耸耸肩,师父一定也在担心爹爹。
哎呀,不管了,我要先去看看我的房间布置的如何,是不是也和尚书府的房间一样呢!
“师父,需要我帮你收拾一下房间不?”
我就像个领导视察一般,背着手,迈着大步走到师父的房门口。
“无妨,为师自己可以。”听到我的话,师父稍稍抬起头。他早已将房间收拾好,甚至比我收拾的还要整洁,就连书架上的书籍都摆列整齐。
“师父,你在干嘛?”
“练字。”
师父的话很少,不似平常老头那般喋喋不休,这倒让我很是讶异,难道修道之人都是这般少言寡语吗?
好嘛,真是个无趣的老头!
虽然我总在心里称呼师父为“老头”,可是他除去花白的头发和胡子外,没有一点老头的样子,清秀的面容更让他多了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气息。
长发随意的束起,半披在身后的发丝随着他写字的动作不安分的跳动。宽大的素色长袍微微卷起,衬出他修长的身形。
怎么看,怎么都应该是个帅哥来着。
但是也有可能其实他年纪已经很大了,只不过修道的人气质都保持的很好,才没有显老。
在别院安然度日的我丝毫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尚书府中
祁庭渊身着朝服,一本正经的站在前厅门口,似乎在等待着谁的到来。
萧瑟的风呼呼的吹过,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墨色长发一丝不苟的束起,挽进镶金的发饰中。耳边的风不停的呼啸着,仿佛是早已预知今日所要发生的事。
面前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如期被推开,祁庭渊静静的看着鱼贯而入的侍卫包围了整个尚书府。
“没想到,丞相大人来的如此快。”
“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有种,打算一个人承担所有后果!”岳丞相双手背在身后,一脸得意的笑。
在此之前他从没想过,一直跟他作对的居然就是他的乘龙快婿,枉他还如此的信任祁庭渊,用尽一切的手段去提携他。如今看来,他倒是养了一个白眼狼了。
“你若知趣,就束手就擒,看在婷儿的份上,我可以放你一马。若你还不知悔改,就别怪我不顾翁婿之情。”
祁庭渊笑着:“我的夫人从来只有一位,她就是闫雪,我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翁婿之情。”
“老夫给你一条活路,你居然不领情。既然如此,那就让闫雪和整个尚书府的人给你陪葬吧!”岳丞相彻底怒了,要不是他的好女儿求情,他又岂会跟祁庭渊废话,“来人,给我抓起来,尚书府上上下下一个不留,全部关进天牢!”
“遵命。”领头的侍卫带着一队人直冲后院,首先就将闫雪抓了起来。
“庭渊……”闫雪目光如水的凝着傲然屹立祁庭渊。
“雪儿,你怕吗?”
闫雪摇摇头:“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相信我。”祁庭渊轻轻的握着闫雪的手,给予她温暖的力量。
领头的侍卫带着尚书府的所有丫鬟小厮回到前厅:“禀丞相大人,尚书府上下共二十人,全都在这里。”
“很好,把他们全部带走,三天后处斩!”
丞相肆意的大笑,好在他提前带走了岳婷,不然他的宝贝女儿也要跟着祁庭渊受苦了。
而且这次他定要让年轻的圣上知道他的厉害,看他以后还敢不敢随意试探他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