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阳和挽颜的身影一直在我的脑海里盘旋,仿佛一场噩梦,始终搅扰着我,即便是昏睡过去,我也还是睡得不安稳。
我还在困意中挣扎着,想静又静不下心来,门外的喧闹声就已经把我吵醒了。
眉头一皱,甚觉烦心。我只好撑着床沿起身,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扰了我的睡眠。
“吵什么?”我揉着眼睛适应光线,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袍勉强遮挡。
熙晴见我开门,立即松开了和季风纠缠的手,忙道:“小姐,是季风。我已经跟他说过了,小姐在休息,不得打扰,可他偏要硬闯。”
在竹林昏迷之后的事,我也不都不大清楚,不过看样子应该是璟寒把我带回来的。他没有将我送回相府,想来也是权衡利弊,不想再让爹爹为我操心吧。
而且季风会知道我在这里,大概也是璟寒告诉的。可是我想不明白,季风虽不是绅绅公子,却也是个讲道义的,再者说以璟寒对他的威慑力,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我的地盘撒野啊。
季风挣脱了熙晨的控制,一个箭步跃到我面前,面色凝重:“求你,求你看在乌雅昔日和你的情分上,救救她吧。”
“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呢,难道我现在还是在做梦吗?
乌雅是北荒公主,现在又册封了太子正妃,在南辰的身份是极其尊贵的。而且听闻她嫁入太子府后,是深受宠爱,不仅夜夜宿在房中,还为她搜罗了各式的奇珍异宝。
岳文佳本就不受太子喜爱,如今连看都不看一眼了。连圣上都说,乌雅才是璟离的良人。
如此看来,乌雅应该是在太子府享福的,哪里需要我救她?
季风拧着眉头,懊恼地握紧拳头:“她中毒了,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啊?”
鉴于季风也说不明白,我只好转向跟在他身后的阿诺问。阿诺自小就跟着乌雅,又随她嫁到了南辰,忠心耿耿。
乌雅中毒的时候,她就在旁边,被几个小厮押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岳文佳给她灌下毒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她当时只想,如果乌雅公主真的死了,她也会随她而去的。
阿诺带我去了他们安置乌雅的房间,往日活蹦乱跳的人儿,如今安静地躺在床上,没了生气。
我突然间想到了熙阳躺在我怀里的样子,也是这般,静谧无声得让人害怕。原来生命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触就破。
我对毒懂的不多,怕会误诊,便唤了熙晴来看。她探了探乌雅的手腕,对我道:“眼角发黑,表面没有明显症状,但手腕和脖间的血脉处有黑点。”
她看着我的眼神渐渐暗淡:“小姐,是萤蛊。”
跟我想的一样,我还以为是我看错了,多希望是我们都看错了。
“怎么样了?”季风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有说话,眼神飘忽,不敢看他。
得不到回答,季风心里越发的没底,他似乎是有些急了:“萤蛊是什么,需要什么药解,或者是其他的解毒方法,我都可以帮忙的。你们,你们说话呀!”
“萤蛊无解。”
不知多久,我好像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轻飘飘的,从遥远的天涯而来,带着一股子寒意。
阿诺也怔住了,小脸埋在乌雅的被子里,微微的抽动,想哭不敢哭。
“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
他说,幽灵草剧毒无比,都尚有相克之物,为什么区区萤蛊却无解?
他不明白,为何不能救她。
我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他说的没错,萤蛊是寻常的虫蛊,靠吸取血液生存。但也正因如此,它才会吸附在人体的血液里,寻求庇护。
萤虫自身就是毒养大的,所以比人体更无惧毒,杀不死,也取不出来。而且萤蛊蔓延的时间仅两天,如今已过去一天,毒素早已侵蚀了她的血细胞。
熙晴不忍见我为难,挡在前面:“你若是不信,大可刺破她的手指看看,她的血液已经发黑了。不是我们小姐不想救,是这蛊虫太过毒劣,虫若死,人必死。”
“那,就没有能将虫蛊取出来的方法吗?”季风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你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吗?”
季风怒红了眼眶,也顾不得礼节和身份,紧紧握着乌雅冰冷的手。他现在后悔不已,倘若知道能有此劫,他绝不会让她进太子府的门,哪怕是拼出身家性命,也会带她离开。
我自是知道季风对乌雅的心,如果他知道有办法救乌雅,刀山火海,他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但我不能这么做,哪怕是为了季大统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我不能让他晚年没了希望。
“季风,我与乌雅的情谊不比别人少,倘若我有一点两全的办法,我也会救她的。”
我也绝不会让乌雅白死,该还的债,我会让岳文佳一点一点的全部还回来!
季风愈加坚定了语气:“如若不能两全,我也要她活着,否则天堂地狱,我也跟她一起。”
他这是在威胁我?
“我知道你有办法,只是你不愿意说,或许你有顾虑,但我不能看着她离开。我这一辈子过得安稳,难得遇到一个想要为她付出一切的,刀山火海,我心甘情愿。”
季风自觉是个无趣的人,从小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不用考虑未来,也不必经历世间的风浪,安稳的连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直到那个红衣女子的出现,让他的生活有了一丝光亮,她有时候傻乎乎的横冲直撞,有时候跟他斗智斗勇的不亦乐乎。
他不能想象,再见不到她的笑容会是怎样的,他的天空曾经亮过,就没有办法再接受灰暗了。
“如果,如果是让你以命换命呢?”
季风望了一眼躺在床上安静的人儿,下定了决心。他拂开衣摆,单膝跪地:“只要她平安,即使,生生不见。”
我从未想到,季风会痴情至此,可这不也是我对璟寒的心吗?
我无言反驳,拂袖而去:“晴儿,请师父来。”
纵使季大统领会责备,我也要全了季风这份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