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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四八 母子坟菩萨显灵 石臼凹桂花出嫁

疯玩的日子过得疯快!

转眼放寒假了

——还真有些想家!

每月工资到手、花到借——一分钱也没存下来!

把最后一个月的工资提前支了,回去交一些到老头子手上,免得教了半年的书,空手往家带,让乡里人说自己不孝顺——找校长批、从总务领、一共得四十五元……

腊月底的石臼凹,树寒水肃!

凹中都是些落叶杂树——以刺槐为主!

门前那棵大柿子树,跟这一帮小刺槐们,这时全都露出了本来面目:

粗糙黝黑的树皮,肤浅杂乱的根脚,稀松枯虚的木质……全都在繁叶落尽后,毕露无遗!

给人一种悲凉、甚至卑鄙的感觉……

但临近过小年,又办喜事——三姐要出嫁了!空气中多少也弥漫着一股洋洋的喜气。

出嫁——伍家玉熟悉了这种生离,但听说三姐竟找了个这样的男人,他还是憋足了一肚子的无名气!

三姐桂花,本是个心高气远的人,为何找了个这样不识字的男人,此人有何特色,必要费些笔墨,略作介绍。

母子坟西边十来里处,有座光秃秃的高山——岱鳌山!

山下一村,岱鳌村——全村人多地少,更甚鸡窝队!

此村唯一的一项出名的手艺,便是外出修伞补锅,另外也还有一项远近小有名气的生意:要饭!素有要饭大队、现在叫要饭村的称谓!

本地人自慰:三年要饭,给个县官都不干——。

话说这村里,有一户姓酉的人家,前面生了四个大胖头儿子,个个好吃懒做的。

这回,老酉又把老婆的肚子搞大了!

他天天盯着老婆肚皮讲:“这回怎么也要生个女伢才好,不管是以后是嫁人还是换亲,我们老来总有一个地方落落脚。也能抬头嫁个女儿,得些礼金,不至于全都是往外掏腰包”。

于是,老酉不惜体力破费,还特地牵着腆着大肚子的老婆子,到母子坟前许愿:“若得个女儿,情愿办三荦三素来还愿,这回说话一定算话数!”

可天不随人愿,又挤出了个带把的!

气得老酉恨不得拿刀把那东西割了!

穷人家的孩子命硬,管你是扔在地上让他乱爬、还是让他跟鸡狗抢食,硬还是长了起来!

但说来也怪,老酉一家,个个五大三粗的一脸蠢相,只有这老小,全然相反:中等个头,不胖不瘦,肤如羊脂!发似乌漆。面如温玉、晒不黑,眼如弯月、钩得住人!大眼有神,小嘴乖巧,身段婀娜……逢人浅笑,遇事踌躇——一副女儿家的动作相貌。

大名是老酉发怒时给取的:多余——酉多余!

后来听别人劝,把多字除了,就叫酉余!

酉余,彩头虽好,可家里人口多,田地少,一日三餐不继!少不得,跟一个补锅的到外面找饭糊口。

这补锅修伞的活儿,说是手艺,其实就和要饭的差不多:推个大板车,车上装着炉子家什,棉被,走到哪,能借到住就借,借不到就睡路边!补到哪家,遇上有吃的便要,得一个钱便存起来,是个走江湖的傻活。

给人补东西,敲敲打打一会便会好,其实也是连哄带蒙的。

哪有真的铝锡给你焊接。不过用个洋铁皮,敲打上去,再用些口袋子里的猫石泥,往上一糊,假装吩咐:“这可是滑石粉,糊上后,你家这东西,以后就永远用不坏了,只是,好东西上劲慢,你得一个星期后才能用”。

众人也不懂什么叫滑石粉,他们自己也不懂,只是用个新名词唬往人而已。

不一会,他们拿了几毛钱,便远走高飞了,哪管你一个星期后能不能用。

这样推着一个大板车,沿着马路,一路往北,跟着师傅跑了一年半,少不得住屋檐,睡马路边。

酉余这小子,虽不识字,心机也不深,但也会动歪脑筋:“就这蒙人的事,也叫手艺,还要学三年才出师”他天天想,越想越不对劲:“就是边蒙人边要饭,饭,好吃的饭、还都是我要来的,他就是要也难要到。可挣的钱我没一分,这样下去不是个事,我、我得自己做”

。这样想着,便来谋划:“师傅那钱,都藏在那担子底下的一个小圆铁筒子底下,上面盖了些废旧的皮胶布,这早知道。我先要把那钱偷出来,留着以后自己置办一套家什,然后趁他不注意,就从这里,往南边家乡方向走,和他相反,这样等他发现,也追不到我了”……

挠了个把月头计划已定,便等时机!

也是过于认真的缘故,这晚睡在一处树林中,讲起了梦话,把自己的这点计划和心思,一点不露地给抖了出来,听得师傅心里七窍冒烟!

师傅也不戳破,第二天假装到村里找活,让他在路边看车摊,其实是绕到僻静处观看。

这酉余看看机会来临,立即动手,掏出师傅所有存款,大约有一百多块,揣在口袋里,撒开腿就往南边跑,还没跑出几十米,被师傅一把抓个正着:“家贼难防,你这吃里扒外的东西”

师傅一把抓住他褴褛的衣领,挥起巴掌就打!

古有师徒如父子,酉余虽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但心理上还是怕着师傅,没敢还手——只是挣脱遮挡。

情急之中,借口道:“我是要上厕所,怕把你的钱搞掉了,所以才带在身上的”

师傅揪着他不放,边打找边骂:“你当我是孬子呀,你小子一厥屁股,我就知道你拉什么屎。我要是报派出所,你小子就得进去吃八大两——你一直在盘算不是!”。

过了会,也许是拉扯累了,师傅数数钱没少,想了好一会道:“算了吧,看你老子的面子,又是一个村的,我不报案逮你算了,你要走就走吧”

师傅其实还真舍不得他:少了他,没人干活不说,更是没人要饭,他要来的,一般都是好的——但这话说不出口。

这酉余也机灵,看看无事了,便道:“出门前,你不是讲过,出师了,你得给我一副家什,要不我怎么搞生活”。

师傅听了这话,立即又骂道:“你才跟我不到一年多,怎么就有一套家什给你,人家出师,至少都要三年的”。

说来说去,看看留不住,回去脸上也不好交待,况且这东西也值不了几个钱,把这动了坏心的东西留着他在身边,现在是祸大于福——说不准哪天把自己的大板车带钱全给拉跑了也说不定。

师傅于是便道:“大板车八十多块,是万万不能给你的,这样吧”——师傅平生第一回公道了一下:“除了钱,别的东西,我们一人一半,这总可以了吧”

于是捡了些破铁,几把锥子钉槌,大约也能糊弄一下的家什,丢给了他:“你就找根棍子挑着,你要回你就回去,看回去能不能天天象你这样好吃懒做地享福”。

于是二人各走各的,这酉余也无所谓,反正习惯了没一分钱的日子,要饭睡屋檐路边,也成了习惯,便挑起他的这十几斤的家什,往回走,一路走,一路补锅,一路要饭,睡草堆,困街檐,好在身强力壮无病无灾,也能慢慢地挨着,虽不识路,但可以问人,大方向不错就行了,这且无须细说。

话说这一日,已快到中秋节了,这小子急急地往回走,也想回家过节,每逢佳节倍思好吃的,也有些思亲:自己孤单一个在外,衣没人补,鞋还是早年从家里妈妈给做的老布鞋,现在早就大舅小舅都露在外了!冷暖自知,也有些凄惨。

七拐八弯的,不知怎么就到了母子坟边上,看着眼前这林立的石碑、耳听着乡间音乐,他眼前一亮:这地方来过!——这里离家不远!

现在也不过中午,脚下加把劲,回家吃晚饭不成问题,今晚不必露宿了——心中欢喜。

但又一想,要是老头问我要钱怎么办?手头上一共就几块钱,比出门带的还少,怎么也说不过去。

这样一想,回去的脚步便慢了。

好在不急,找个树荫处先躺一会再说。

但耳边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又让他有些不平:“一个死了的人,都混得这么风光,香火不断,大鱼大肉地吃不完,我一个大活人,竟不如死人”

看着成群结队在跪拜的人群,酉余又想;“我从不信什么鬼怪菩萨,不过母子坟老菩萨,人家都说你灵,你要是真灵,让我搞到钱,最好还能娶到个老婆,到时我一定来给你不但打个大碑,而且一一定还要给你塑个金身”……

这样想着,又到中午,他既热又饿,不自不觉就睡了过去。

朦胧中,忽觉得有一对母子,牵手从身边路过,那母亲青衣小褂,相貌可亲,小孩子红兜赤脚,正看着自己笑,他有气无力地道:没看过人睡觉呀,笑什么?

只听那母亲道:你家的人,常常许愿,都不心诚,更不兑现,这回我偏要帮你一把,看你许的愿可诚心!

那酉余倒也机灵,听这么说,猜必有好事,便坐起身来问:我向来说话算数的,只要是许了的愿,必要还愿!

那母亲也不管他说的真假,且说道:你不必急着回去,你从这里,往西南方行走,必有好事!

“什么好事”酉余不知这女子是不是拿自己开玩笑,也半真半假地问。

正待再问时,忽然眼前母子不见了,他惊奇——这人能飞?便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确信眼前身后无人,刚才确是一梦,不禁有些失望;这真是日有想、夜才有梦,我这是作白日梦了,但管它真假,我且先再补几天锅,多少也带两个毛票子回去糊糊老头子才是。

于是打起精神,挑起担子,便往西南方走,一路上,少不得鸟引狗逗的有些奇怪,一路上补了三个锅,吃了一顿稀饭!第二天便到了慈仁区街道边上,午时时份,天正干热,他口干舌燥,腹饥腿软。

望见前面一块树林茂密,便往跟前挨去,忽见一块大青石,很是平整,便把担子歇下,坐了上来!看看四面无人,心中想:那梦果然鬼扯屁蛋,这里连一个鬼毛都没有,锅没的补不说,连口水都要不到、哪里还能想搞到什么钱、什么鸡蛋巴老婆!……

这且无所谓,眼前最急的是:这中午饭可怎么解决呢?

正想着,忽听下面树林深处,传来鸡叫猪哼的声音,他心里惊喜:看来这林中还是掖了个把人家的,我得下些功夫,今天中午餐一定就要在这里吃了!

想完,少不得再提脚力,往树林里而来!

走不多远,忽然眼前一亮:一屋舍前的稻床上,铺晒着厚厚一片黄黄的稻子;一棵大柿子树下面,一年轻女子正躺靠在一张木头做的,前面还带搁脚的长躺椅子上,身边各有两根打了红结的绳子,只要顺手一拉动,鸡鸭就不敢来偷吃稻谷!

再看那女子:短发,白净,脸虽不太清楚,但身材苗条,细碎蓝花绢白色的裙子,正在似睡非睡,两腿似合非合——这个时间、可能正是伍家玉在学校险钻二宝裤档的时间,甚至于不差分毫!

那酉余一眼便看见了这女子裙子里面的三角裤头,那裤头没穿整齐,里面大半边那东西黑黑地露出——酉余也正是年轻小伙,何曾想到有这样的眼福——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只望再能多露出一些来,哪怕再露一点点,也是好的!

默看了片刻,桂花本能地有所警醒,酉余怕被人识破,把习惯了的口语吆喝出来:“可有锅碗瓢盆瓷缸水壶白铁锅雨伞补哇”——

石臼凹浓荫静谧,平时少有人来,这突然的一声音,惊得三姐桂花一个激愣,这倒在其次,在边上想越过封锁线、偷吃稻子一大一小两只鸡,竟慌不择路、径往桂花裙子底下一钻——桂花大惊:上身往起一挺,来拍打那鸡——两胯不由自主地大大张开——果然把隐秘处又露出了不少——酉余心中狂喜、虽嘴里虽在不停地吆喝着那句,但眼睛从没离开那个部位一下!

赶走鸡,桂花还是在椅子上坐定,定睛细看眼前这个补锅的: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虽衣衫褴褛,但更有一番落难秀才的模样——不禁看呆了!

平时能说会道的她,竟只知对着面前这陌生男子傻笑,竟没注意到自己还是大张着双腿!

酉余又吆喝了几声,桂花才回过神答应:“有,有”——只是想不起什么要补——过了一会才向屋里喊:“妈妈,你把那大脸盆还有小白铁锅拿来、拿出来补补”

老娘在屋里听到外面喊,早知道了是什么事,便拿着要补的几件东西出来,住补锅的前面一放,正要问价,看这补锅的眼神不对,再一望女儿,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便赶紧边揪边拉地拎起女儿、小声骂:“你这疯丫头,补锅的眼睛都望钭了!”

桂花这才觉醒,双腿一夹、脸上顿时一阵燥热,赶快低头跑回了屋里!

补锅的心里欢喜,由眼前这老娘说给多少钱是多少钱,并认真修起这几件破家什来。

那屋里,桂花不敢出来,老娘回头跟她道:“你一天就疯疯孬孬的,一点做女人的样子也没有,这下可好,让人望了个通通亮!”

“哪晓得他那么坏”桂花小声地辩着——“这是我自己没注意,也不能全怪别人”

。看见补锅的在用力敲打,口干舌燥的模样,过了会。忍不住低着头对妈妈说:“出门人,都不、不容易,送点水给他喝吧””。

妈妈没动!

只是气愤地把一个大瓷缸往桌子上一惯:“要倒水你自己倒去,还不嫌丢人现眼”。

桂花边倒水,心里摸索了好几遍,这才忍不住说出口来:我。我、我看那人也、也不是坏人、还好。

妈妈钭眼望了她一眼,发现情形不对,都是做过女人的,这种情形她怎么不明白,笑骂:“三九天的萝卜,还真动心了?”

接着又提醒:“你看他穷的,连鞋都没的穿。”

桂花抿着嘴,随手用桌子上的抹布把瓷缸擦了一圈,笑着回嘴:“你不是天天讲什么王宝钏薜平贵的,怎么自己也嫌贫爱富了!”

“女大不中留”——留妈妈说了一句,便道:“要是有意思,我先探他一下,也不知人家多大了,有家了没有”。

桂花羞红了脸,但在妈妈面前,也不怕了,竟低头没有作声,只把那缸水递给了妈妈,半推半就地:“谁叫你问这些闲事来着了。

妈妈笑笑接过,也不知什么鬼使神差的,便过去和补锅的闲话起来……

闲言少叙,俗话说:女想男,隔层衫!

一个锅要补,一个要补锅——农村中的风俗、现成就熟的——没多少好费笔墨。

礼金——桂花主动地为情郎打开了箱子底!

没房——桂花要了自家在马路边上的一块地,又借了些钱,凑给那情郎,做了三间砖屋平房!她有话:“家玉在外,不一定能回来,我在爸妈身边,也好有个照应!”

……

酉家这回真的信菩萨了、至少信死了母子坟的老菩萨!

老伍一家,看桂花自己愿意,虽心下不甘,但也只好将就!

四姐知道那家的底细,讥笑着:原来你这老鼠打洞慢慢掏、掏、就掏了这样的一个金塘猫呀!人,虽长得好看,就怕不能当饭吃。

桂花挑眼反讽:“那你家那个就能当饭吃,你吃到现在,也没看你多长一斤肉,这年头,只要有人,不缺胳膊腿、不孬不懒的,就能搞到钱。再说,再说,也是凑巧让那、那鬼魂碰、碰”——面颊早窜上了火苗,不再往下讲了!

众姐妹也都知道个大概,也不再追问!

只有二姐荷花帮腔:“男人小些,好管,不受他欺负。家里大事小事由自己作主,比什么都好”……一切排定,这才定下了日期,且不多提。

伍家玉回到家里,听说这种情况,气愤:“怎么能找个不识字的?你一直不就是”——话未完,桂花抢着打断:“不识字的人没心机,待人实实在在的,念过几年书的人,都学坏了”。

“你出门,我不背”伍家玉亮出杀手锏,虽知已不能挽回,但在姐姐面前,他毫无顾虑地翘着嘴巴、撤着孩子气。

姐姐们笑着:“你不背,那可是把你家里的财气带走了”。

“封建迷信”伍家玉道:“我才不怕”

三姐笑道:“你不背,我就自己走,现在城里,也早不流行背了,我们这习俗也应该改了,你想,要是人家家里没男孩子,那还不嫁女儿了!”

伍家玉突发奇想,作怪地恨道:“要背也行,我把你背到门槛那,给你往地上一扔,摔你个半死!”

桂花抢上前来,揪着伍家玉的耳朵:“果然是念书就学坏了,还想这样的馊点子!”众姐们也都晓得他这大多是舍不得,也不理会,各个帮忙张罗……

这几天忙,几个姐姐都来帮着做事,伍老爸在一边抽着烟,好似商量的口吻道;“也不知你能不能调回来,本来想招个亲,家里有儿子,又怕人笑话,更怕以后有矛盾,也就将就着,把马路边那块没人要的空山芋地给她们做了三件平房,唉,一天就晓得吹大话,到头来找了个不识字的不说,还要我贴地皮!”老伍一半是向伍家玉解释,一半是真的有些想不通。

三姐在一边边忙边装着无所谓地道:“那地在马路边上,人踩杨灰又重,长不出东西,每年的山芋不管你把多少粪,都长得跟末筒子差不多,筋头旮拉的猪吃都粘牙齿、缠喉咙眼,吃得翻白眼睛……不种也好,省了许多工作力气”。

四姐在一边偷笑:“好意思讲,嫁个人连间砖瓦窑都没有,这人我看哪、以后恐怕比薜平贵还贵!”

伍老爸显然不想看到她们斗嘴,摇摇头:“那都是自留地,以后都是家玉的,虽说他是公家人,可这地也是要他继的,要分给你,几个姐姐心里不平不说,就怕家玉会有意见!”说着,好象一心为着这儿子似的!伍家玉连忙道“:我才不稀罕这破地呢,你们谁要谁要去,再差不也就是教书,谁还会种地!只是、只是把地给这样的人,我、我有些”——

三姐打断他的话:“你要是要钱,我给你些钱,要不,一看能出多少粮,我补粮不就是了,都说过多少遍了,不信你问问他们”——

伍家玉忙着解释:“我才不要你们什么地。什么钱粮的,那地你们用就是了,反正我是不会要的,还有几块地,你要是要,全都拿去”。

众人听了,也都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回话。

伍老爸道:“先不要讲大话,地不管有用没用,留着心里就实在,只要不象五八年,就不会饿肚子,你这一个月可有多少工资?”

。伍家玉想了一会,咬咬牙从口袋里掏出三十块钱,递给老爸:“我一个月也就四十来块,新到学校,要买不少东西,半年下来,只余了这么点,你拿着用吧”。

伍老爸早就想问,倒不是真要这几个钱,而是自己的儿子也能挣钱给自己花了,这在外人面前讲起来,不知多有面子,老爸接过,淡淡地说了一句:“你要用的时候,再来拿”……众人各忙各的,且不在话下。

话说这桂花心知弟弟和别人都看不起自己的丈夫,她心性高起,偏要为情郎争个面子!

桂花掏钱:特意买了了布,做了件黑尼子的中山装!

买了两斤毛线,红色的,用新学的横花勾针,赶了几天,赶出一件高领毛衣。

又为酉余做了一条黑色毕叽尼直筒裤子,细细地烫好,中间一道整齐的裤缝,毕直地高高折起!

买了双棕色皮鞋,叫补锅的自己钉了两只厚厚的,前后都有的鞋掌,走在马路上,老远就能听到喀嚓喀嚓声,跟鸣锣开道一般。

理发刮脸,头发分成三七分头,搽了许多桂花头油,油光铮亮的,和皮鞋上下呼应……

一块上海手表给他戴上,雪白的金属表链,戴在手腕上试试松不紧:手表要戴在毛衣外,中山装里,但既不能太露又不能不露,试了几次,选定了位置戴好从里到外……上上下下,用心给打扮了一番!

所谓人靠衣装,这一下子,酉余果然是一表人材,桂花越看越爱,越看越有信心:就是弟弟,也不一定比得过!

酉余别有乖卖,哄得桂花从心眼里觉得自己没看错人——桂花把情郎从近处看,从无处看,从左看,从右看,一会牵个衣领,一会拽个衣边,喜得酉余忍不住抱住她的头就亲了一口,羞得桂花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越来越作怪了!”

看一切满意,桂花又递给他五十块:“你买两包好烟,就买、买大重九的,不,听说有种外国烟,叫、叫什么牌”——酉余忙答:“叫良友,香港的”。

“多少钱一包?”桂花问。

“听说贵得很,没买过”。桂花想了想咬牙道:“不管多贵,你且看着办,要是五块以下,就买两包,要是五块以上,就买一包,反正总共不能超过十块就行了,拿这烟,去和我那鼻孔朝天的弟弟套套亲,免得他瞧不起人”。

酉余得令,飞快地跑去……

背还是勉强背了,但没用手扶,跟在地上拖似的——要不是桂花双手抱得紧,又早有准备,说不准真的会出洋相!

也没摔——不过是少背了不少路!

跟在后面!到那边去看,伍家玉一看眼前这人:衣着光鲜,长得端正细白,不比自己差!

但他立即断定:“驴子屙屎外面光,里面一定是一饱老粗糠的绣花枕头”。

那酉余眼明手快有准备,立即掏出烟来,伍家玉一看:“还是外烟!!”想不接、但还是接了!

立马长长的火柴擦着了,双手递了过来,十分恭敬谦卑。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那酉余一个大红包揣给他,他欲不要,但感觉里面可能不少,犹豫中早让他给塞进了裤兜里。

众人酒后要闹洞房,本地本没有什么特别的习俗,只是荷花对三姐道:“这头天在一块,得让他好好保证一下,以后家里钱,都由你收着,男人才不会作怪!”

三姐道:“这谁不晓得,再讲,他也搞不到钱”。

“你得让他保证了。男人坏着哩”——众人起闹!

酉余听了,立即主动地道:“以后家里大事小事,都你说了算,我绝不会反对!”

荷花悄悄地跟三姐耳语:“晚上不让他上床,要他在床边跪下保证”

桂花笑:“谁都象你那样,作贱人,你是天天让小妣姐夫跪挑板吧?”……

等大家离去,关上房门,二人相对,酉余性急、准备吹灯!

桂花突然想起荷花的话来,心想,看他猴急马慌的,何不一试,要是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想着便拦下道:你嘴上说得好听,怕一成了亲,便就反悔,我可不依!

酉余十分乖巧,立即明白了她的话,半是心急,半是别人早就提醒,他不用吩咐,只身往床板上一跪道:我向天发誓,我要是结婚后不听你的话,我就——

桂花看他认真,忙叫道:上来吧,只要记在心里就行!

酉余乐得就往上去,自然是一番尽情尽性,一晚上少睡,边做边想:怪不得人家说上等之人怕老婆,原来这先让老婆欺负了,再来做这事,竟是这样有味……

伍家玉丢了先前的恋姐情结、春节里到处东走西跑,跟水生等一班同学聚会……这些闲话,不必多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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