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有女生凄惨且充满了恐惧的声音,从树木葱茏掩映的女生寝室中传来——“这是杜鹃的声音!”安丽越近寝室,越加肯定:杜娟怎么了?
她急忙赶到寝室门口,用力一推门,发现门是从里面拴了!情急之下,她便用力拍着门大叫:杜娟,杜娟,你怎么了?快开门,快开门!
只听见杜娟仍只是发了疯似地大叫,并没听到来开门的动静——叫声还是一声接着一声的!
安丽边叫又边用眼从门缝里往进看,但女生寝室的门比较严密,寝室里光线又不好,什么也看不清楚!
安丽急得一头的汗水了!
这时。好多女同学也都来到了寝室门前,帮着她一同打门,可就是打不开。里面这样歇斯底里的惨叫,让所有人都不禁恐惧起来。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正在急得团团转的时候,有人报告了班主任,班主任急匆匆地来了,见到这种情况,他二话没说,腿一抖,“啪”地一脚,就把寝室门“哗”地踹散了。
众同学一齐跑进去一看,只见杜鹃躺在床上,身上虽盖了床被单,但有血从身上往下流,流到了脚踝,流满了一床,班主任不晓得情况,自己觉得不便亲看,便在后面叫:快看看怎么了?
安丽第一个冲到杜娟跟前,她把被单掀开一角一看,只见杜娟下身****,双胯边有碎玻璃,还有一小截玻璃试管——有血还在不停地从杜娟那隐秘处往外流——她先是愣住了,不晓得是什么回事?
想让班主任来看,又感觉不妥,她再凑近细看,惊得她目瞪口呆、紧接着又把她羞得她无地自容:这孬丫头,真是疯了!
她心里虽是这样骂,但救人要紧,她也有些临危不乱的本色,回头向边上女同学喊道:杜娟身上到处都破了在流血,帮我一块把她抬到医务室去!
安丽把杜娟身体用被单裹了,几个女同学抬头的抬头,捉脚的捉脚,托腰的托腰,便七手八脚地把杜娟抬往医务室而来!
到了门前一看,只见那医务室门锁着,安丽把杜娟放到医务室门前的地上,又打发同学跑去找校医,跟在后面的班主任知道不便,便对安丽道:你守着,我也去找那成天就晓得乱跑的校医去!
不一会,校医一脸怒气地跟着一位同学来了,看到有许多闻声赶来的女生男生都在围着看热闹,他喝开人群,看见一女生全身血糊糊地躺在地上,他先是稍微有些吃惊,再一细看:这不就是那天抓破我脸的叫什么杜娟的学生吗?。他侧头问在边上的安丽:她这是怎么了?
安丽红着脸,只好吞吞吐吐地说:她把、她用玻璃把她自己下身那个、那个地方划、划、破了。
校医听了,感到奇怪,也不想多问,便一把把杜娟身上的被单猛地掀开,众人一看都惊呼了一下,看的女生都羞得赶快避开了脸,只有不少皮厚的男生还在好奇地围观!
安丽一见,一边轰赶男生,一边想赶紧把被单又盖上。
校医一把将被单夺过来,搅缠在手中,蹲下身翻开那处细看,终于晓得了是什么回事,他大骂道:世上真还有这么不要脸的****!
他不急着救人,先从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摸出了开门的钥匙,打开门,从里面拿出镊子等物,便要在这外面来为杜娟寻捡里面的碎玻璃!
安丽着急地道:抬到屋里吧,这么多人——话音未落!
只听他又大声骂道:这么不要脸的事,她都能做,还怕人看做什么!屋里光线不好——正要就在光天化日之下动手时,班主任来了,他见到情况,对着这主任瞪眼怒声喝道:你要是这样,出了人命看你可负得起责任。主任晓得这老师不好惹,想想自己可能也是太过分,便只好佯佯地由安丽几个人把杜娟抬进了屋里……
这事惊人!
校长班主任等人一商量,让校医初步处理了一下,便通知她的家人把杜娟带到了大些的卫生院。怎么治疗无须多说。只知自从这样的事后,任是她家的亲朋好友还是本校同学老师,都再也没见过杜娟的身影,有的说她是自己死在了什么地方,有的说她是让家长偷偷地许给了一个什么远处的人家,还有的说杜娟出家做了尼姑、甚至做到了城市里做了妓女……不一而足。
这事对本校最好的201班的声誉是个沉重的打击。从班主任到班长再到所有的同学都感到抬不起头来,班主任了解到了一些情况后,也感到是那邪书害人,所以头一回为这事在班上给众同学上了堂道德课,大意是:要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考上了大学,什么都会有了的,面包会有,男人女人都会有的。要是实在闲得慌,就跑跑步打打球,跳跳绳子斗斗鸡,实在要是想看既时髦又解闷的闲书,你看现在多流行北岛顾城舒婷的诗歌,这些诗歌剥人浮俗,提人雅趣,没事就翻翻这些也好……这事到此为止,任何人都不要再提了,就当没发生过一样。末了,班主任还不点名地把带来这书的水生克了一顿这才算完。
课下,家玉私下里向水生道:可能就是你那书把人家给害了!
水生马上反驳道:这书我看过,你看过,班长一定也看过,还有不晓得多少人都看过,人家都不出事,怎么偏她这样,你讲这能怪我吗?
听了这话,家玉想想这话也有道理。他默然无语!
但在心里,他却很有些茫然:虽说这是个大丑事,但不知为什么,他心里不但没耻笑杜鹃,反而对杜鹃还充满了同情——这种事,其实也拔动了这所学校里所有年轻人心底里、那根****的火线,他们或多或少地都听到了自己心底——那早春时节、暴风雨来前、天边那隐隐雷声……
话不多烦,各学生的学习才是最主要的事。
这天,一堂自习课中,众人都在安静的自习,屋里安静得可以清晰地听到钢笔写字的声音。
忽然,伍家玉把一本厚厚的书“啪”地一声,狠狠地往课桌上一砸!
这声音,让全班人吓了一跳,各同学都向他投来了奇怪和责怪的目光。
伍家玉发现自己失态,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继续看起书来。他的眼光,停在生物进化论的最后一章在发呆:……达尔文用充分的证据证明了生物进化的观点,可笑的是,竟有那么一位剑桥大学的副校长,还是博士,说他通过数十年的研究,得出了上帝造人的准确时间是:公元前2003年10月23号上午10点……
伍家玉本就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没问题也要从中找出点问题来,现在他看到这么个主张,心想:这么荒谬的结论,怎么会是一所名牌大学校长还研究多年得出来的?
他百思不得其解:要不他是疯子?,要不我们是疯子?想到这,他想:不管多忙,一定要把问题搞清楚——有空到图书馆里查一下这方面的资料!
这想法老在心头吊着,好不容易挨到星期六下午,学校上了一节课便放了学,为的是让有事的同学早点回家,家玉上星期带足了粮米,本周不用回去,他便想到图书馆来看!
学校的图书馆,说是图书馆,其实也就是个小阅览室,外带一个一人可以从这里借到一本书的小窗口。
因为办借书证太繁琐,没有学生办过什么借书证。
只有几个老师有这东西,他怀里揣着向班主任借来的借书证,急急来到图书馆,看见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同学地在翻报纸杂志。
家玉晓得,那里摆着的都是些老掉牙的旧闻,好象从来就没更换过。他径直走到借书窗口,问里面一位正在织毛衣的中年妇女——本校唯一的图书管理员问道:老师,能不能借本书?
老师头也没抬,把一只装了书签的长匣子往窗口上一放。
家玉明白,便在这匣子里找起了书来,找来找去,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看到合适的。
正想停下揉揉眼睛,忽然背后被人一拍:你又在找什么害人的书了。
家玉吓了一跳,回头一看,见是班长,他立即转惊为喜道:正在上进化论课,想找本这方面的书,你也来借书?
班长笑着道:我正好要回家,看你鬼鬼祟祟地到这里,就想顺便来看到一下你做什么。
转眼又问:你在哪搞的借书证?
家玉道:我向班主任借的,找不到这方面的东西,算了吧,不借了。
班长道:借了证又不用,不就落了个空头人情,不管什么书,先借一本再说。
家玉想想也是,便问她道:那可借什么书好?
班长歪着头想了想:不如就象班主任说的,借本什么舒婷的诗集来看。家
玉觉得这果然是好主意。于是两人便一同从文学一栏中细细地翻看了起来,两人十分投入认真地搜寻着,不一会,两人的头几乎都挨到了一块,家玉能明显地感到了班长她脸上的体温,她鼻子里轻轻吹出的热气是那么温馨和熙,身上的气味是那么清香绵柔,特别是她的头发还不时地擦划到了自己的脸颊,惹得他渐渐地心猿意马起来,只想与她再靠近、再靠近一点……他偷眼瞄了瞄班长一眼,看班长还是在一边捡书签,一边嘴里不停地嘟噜着:没有,没有,还没有……好象对他靠得太近浑然不觉一般。
二人正在聚精会神地翻找,忽然后面有人把他俩的头使劲地往一块一合道:真不怕丑,干脆把脸贴到一块得了。
家玉和安丽的头狠狠地挤了一下,二人先是一惊再又是一羞,回头一望,是水生!
班长一见是他,抬手便一把揪住了水生的脸巴子,揪得他本来就胖乎乎的脸颊好象突起了一个大肉块,这回显然是真用上了一些劲。
水生大叫道:真是好人做不得,我这么做撮合你俩的好事,你怎么这样狗咬吕洞宾的了。
班长把手放下,对着他道:下回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揪烂你的嘴!
家玉看他脸巴子被揪得有些红,感觉过意不去,心里也感激他刚才的那一碰,便对水生道:你不闹心里就难过,这星期你也不回去?
水生装着用手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巴子道:我就是想回去也不回去,专门就来看着你们,这不,可让我逮着了,一会报告校长去,他最讨厌这事了!
家玉没接他这茬,装着一本正经地对他道:我们在找一本舒婷诗集的书,找了半天也没找到。
水生大笑起来:这倒巧了,我就有这本书。
班长作势又要来揪他的脸:刚才是不是揪轻了点,转眼又胡说八道了。
水生往边上让让,冲着班长道:我要真有你们说怎么办?
家玉和班长当然不信:没听说过你有这书呀,要是真有这书,你还不早就嚷嚷得让全班人都知道了。
水生拍着他身后的书包道:就在书包里,我说我要是是有,你们怎么办?
班长家玉听他说得认真,便对他道:你说怎么办。水生道:我要真有这书,你们俩一人让我磕一刮粟子,你们看怎么样?
二人犹豫不决:既怕让这老爱捉弄人的水生给唬住了,又怕万一可能是真的。
水生见得了势头,更加跺着脚地一再催促,家玉看无退路,便先咬了咬牙道:好,就依你,你拿出来吧。
水生笑着道:好,说好了,可不许反悔。说着,立即便从书包里抽出一本书来,拿着往二人眼前一晃:可看清这是什么书了?
二人眼快,看清了这果然是本舒婷诗集。
水生见二人发了呆,便一只手把这书掩到屁股后,伸出另一只手来,便要来磕家玉的刮粟子:他把手举得老高,刮粟子捏得手都发抖,作出一副用尽全身力气的样子,正要往家玉头上下来,班长一把将家玉往后一拉,再一把把水生往后一推道:有就拿来,还当真要磕。
水生不依:说话就要算数,要不休想看到这书。
班长冲着水生一瞪眼,有意和他耍起无赖道:我又没说要磕,他一人说了怎么能算数。
水生也不顾阅览室晨还有其他同学在,便大声道:好哇,现在就这么护着他了,好不晓得丑呀。
班长听了,脸通地红了,一下子又冲上来,一把就揪住了水生的耳朵:看你这臭耳朵,这么不长记性。水生大叫痛疼,忙着把手里的书高高举起:好了好了,不磕了,我投降,把书给你们看。
班长一把夺过书来,使劲地拎着他的耳朵往外一推,这才放了手
班长翻开那书,家玉也凑过头来一看,果见那是一本舒婷的诗集。
二人心往已久,不禁喜上眉梢。几乎是齐声问水生:你是怎么有这样的书的?
水生在一边鼓着嘴,摸着耳朵道:是从天上掉的,是从大水里淌来的……
班长看他得寸进尺地又想卖关子,便又想举起手臂来,他一见,大叫:饶了我罢,我坦白,你们也都是些个不懂事的,你讲班主任既在课堂都讲这东西流行,那他还不早就看过这东西了!所以我就向班主任借了,准备带回去明天看,不想遇到你们拦路抢劫了。
班长听了,晓得这话是真的,也只有他这么鬼精的东西能一下就想到了这层,便摇了摇手中的书道:这书我先看两天,看了要不是坏书,再让你这小伢们看。你还不快走。
水生道:我还有许多路,是急着要走了,免得当了电灯泡,我这回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了!说完,笑着自己走了。
安丽看水生走远,便和家玉带着这书,就在阅览室的长凳子上,二人埋头看了起来,也是二人悟性较高,一看便爱不释手,看看后面还有许多诗,一时难以看完,安丽轻声地对家玉说道:这里人多浊气重,真是污了这样的好诗。看这么好的诗,得找个清静的地方才好。
这话说到了家玉的心坎上,没想到这班长虽然综合的学习成绩并不太好,这方面素质却这么高,不由又对班长从打心眼里多生出了几分爱慕!
他想了想对班长道:我经常到山上一个地方背书,那儿十分安静,不如就去。
安丽道:可有多远,一会我还要回去。
家玉道:就在学校后面不远的地方,十分钟够了。
安丽闪眼瞟了一下阅览室的众人,轻声道:人多嘴杂,让人看见了不好,你先去,我远远地跟在后面就来。家玉应了,便往阅览室外走去。
二人迤迤来到校后,校后是一片天然茂密的小树林,家玉看看四周没人,便在树林边等上安丽后,二人便沿着树林中一条隐秘的小路,躬着腰向前走去!
饶是安丽十分小心,还是不时地让树枝不是挂了头发面颊,就是拉了衣服裤脚,安丽一边钻一边骂道:这是什么鬼路,只有猫呀狗的才能走,你背书怎么找了个这么个鬼地方!。
家玉笑道:穿过这地方就好了,无限风光在险峰。来,跟在我后面。
说着,头没回,只是伸手向后做出拉安丽的姿势。
安丽没想,就一伸手抓住了他的手,饶是她心地单纯,此时也忽然不禁感到一阵震颤,全身感觉有些酥软!
拉女子的手,这伍家玉因姐姐多,那在以前是个平常的事!
可今天、没想到这一握女人的手,竟有这么匪夷所思的感觉:班长这手怎么竟是如此地柔若无骨,细腻滑嫩,和她爽直的个性有着天壤之别。肌肤相捏之时,更有一股天女散花般的电流霏霏涌入他的心窝,让他全身血脉喷涌,身骨轻浮!
但他的理智还在,他咽了一下口水,强行压住了自己心里的冲动。
而且还立马尽量装着若无其事的。此时这二人,都尽量地憋着呼吸,不让对方感到自己的局促和异样!
不一会,到了一个空隙的地方,眼前出现了一块大青石,那大青石四下又有几块或高或矮的小石头,家玉道:到了。
说着,便假装正经和无所谓地放开了安丽的手,其实心里一直在扑扑直跳。脸也通红的,想掩也掩不掉。
安丽环顾了一下四周:这地方倒是安静,亏你能找得到!
家玉听到夸奖,乐得笑道:你看那小石头上的茅草,都是我用来垫着坐的,不如就坐到那上面吧。
安丽看了一下,感到那茅草既少且脏了,便对家玉道:你请的客,连张石凳子也不重新准备一下呀。
家玉挠挠头:好,我拔些新草来。
做这些事家玉拿手,不到位一会,便抱来了一大抱柔软洁净的枯草,二人把草垫在各自选定的小石头上,便坐了下来。安丽翻开书便看了起来,家玉离得稍远,便道:你一个人看,我又看不到。
说着,便起身要往安丽的边上移来,安丽把书一卷,对他笑着一推道;你就坐那上面,一人看一会,要是不行,我念给你听就是了。
家玉被拒,有些不好意思,便原地坐了下来:好,你念我听。
安丽翻了几首,都是默念没出声,家玉急了:怎么不念?
安丽道:得找首我最喜欢的来念,你别猴急马慌的。不一会,安丽出声音了:我觉得这首不错,我念来你听听怎么样?只听她念道:题目:
好朋友
好朋友不宜天天见面
顶多两天——说一次话
好朋友偶尔在一起吃饭
最好各付各的帐
好朋友禁止谈恋爱
宁可给他心不要给他嘴唇
好朋友不幸成了你的上司
赶快忘记他的绰号
她念完了,闪着眼睛望着家玉道:这首诗可好。
家玉道:这不太象诗,倒象是个顺口溜。肯定有更好的,你拿来我来找一首。
安丽见他着急,笑着说:好好,看你能找到么好的?
说着便把书扔给了他。家玉从中间翻开,快目观看,忽然觉得一首可能不错,想也没想,便道:这首好象不错,我来念一下,你听。说着,便念道:题目
雨别
我真想甩开车门,向你奔去
在你的肩膀上失声痛哭:
“我忍不住,我真忍不住!”
我真想拉起你的手
逃向初晴的天空和田野
不萎缩也不回顾
我真想凝聚全部柔情
以一个无法申诉的眼神
使你终于醒悟
我真想,真想……
我的痛苦变为忧伤
想也想不够,说也说不
安丽听完,便说道;这首诗也太忧伤了点,是大人们的情感吧。我们应当读些奋发向上的诗才对。于是便又拿过书,找了一首道,这首不错,我来念一下:
茑萝梦月
如果你给我雨水
我就能瞬息茁长
如果你能给我支援
我就能飞旋直上
如果你不这么快离去
我们就能相会在天堂
家玉听了,笑着道:这茑萝是什么也不晓得,这诗怎么能读得懂。算了,诗要慢慢品读,象我们这样拿诗当小说看,那才真是糟蹋了诗,不看了,我们来讲点高兴的事吧。
安丽合起书来,仰着脸对着家玉问道:不天天都高兴吗?你要讲什么高兴的事呀?
家玉道:听人讲你好会唱歌,可是真的。
安丽道:是能唱些,但声音嘛——就怕在这没人的地方会吓着了你。
家玉道:不怕,我胆子大,你最爱什么些歌。安丽想了想道:要讲歌各类都有好听的,不过,我最爱听我们家乡的黄梅戏了。
家玉对这戏也有兴趣,马上追问:都会唱哪些?
安丽低头想了一下道:什么对花打猪草天仙配女附马,在我们这县里大人小伢都会。有一个戏叫小辞店,现在会的人不多,我也最爱听了,你可听过?
家玉对前面那些曲子也都多少会点,对这小辞店果然是知之甚少,只好摇摇头道:你唱一点让我听一下吧。
安丽也不推辞,她跳下大石,双手轻握在左腰侧,清了清嗓子唱道:……柳凤英十字街做买做卖……烟丝瓜子门前摆,带卖麻糖带卖草鞋……
一曲下来,听得家玉如痴如醉,没想到班长竟有这么好的歌喉!
安丽唱完一段,歇了下来,那伍家玉还是在痴痴地听着,安丽笑道:你呆呆地在想什么呢?这段唱完了。
家玉回过神来:太好听了,比收音机里唱的还好听。
听这么夸奖,安丽有些陶醉地道:你别给人乱戴高帽子了,我只不过喜欢唱几句而已,哪敢和那些专门唱歌的人比。接着又问家玉:你可会唱什么歌?
家玉听安丽唱得那么好,自己本也想唱两句的想法早没了,只好不好意思地道:有你在,我哪敢班门弄斧。我唱所有的歌都跑调,好象是我自己新创作的歌一样。
安丽笑道:我们唱歌也就是自娱自乐一下,管它好听不好听。这年代,学习好,考上大学才是根本。
家玉道:说的也是。
安丽忽然有些神伤:你考上是没问题的,也就是上什么大学的问题,我是肯定考不上的。
家玉安慰地道:离高考还有大半年的,你现在学习也还好,再用下功,怎么就考不上!
安丽道:你别安慰我了,我的成绩在班上最多也就是个中等,这下半年的数学,都是自由组合概率什么的,我越学越搞不懂了。早晓得这样难,我就念文科就好了。
家玉道:你要是有不懂的,我们互相学习一下呀。
安丽摇摇头:这东西不是想学就能学得好的。说着,她装着大度地把双手一摆道:别说这烦人的事了!伍家玉,你要好好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不能分心,考上个好大学到了解城里,到时别不认得我这个村姑就是了。
家玉想急着表白,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他有些结巴地道:我、我绝不是那种无情无义的人。
安丽晓得他的心意,还是故意说:人是会变的,现在说的好,到时可就说不准了。
家玉见她不信,憋得脸通红地道:我对天发誓——话还没说,安丽从石头上站起来,伸出手中的书,敲了一下家玉的头道:对天发个什么誓,天风云变幻莫测的。
家玉听她这么说,正急着不知如何说好,忽想起眼前这大石头,心中一喜道:成语讲海枯石烂,我就对着这大石头发誓。
安丽一听,果真笑了:亏你想得出!别发什么誓了。所有的事都等高考后再说。等你考取了,到时要是真的还记得我,不如这样,我们就约定个时间,等高考结束了,第二天我们就来此地相见,你看可好?。
家玉大喜:好,一言为定。
家玉虽呆,但只要想像力被激发了,还是会时不时地就会冒出一些奇怪的点子,他对安丽道:好象古人搞过什么刻石的事,我们没刀来刻石,但总也得留下个么记念,不如把这石取个名字,一来纪念,二来也好称呼。
安丽听了他的鬼点子,也感觉到好,便道:那取个么名字好点,就叫——就叫伍金青石?
家玉眨巴了几下眼:这不好听,不如取你的金姓,我名字中的玉字,就叫“金玉定石”,你看如何?
安丽一羞、嗔怪道:不好,不好,定什么了定了的?
家玉有些不解地望着她道:不就是定好了想见的时间么?
安丽道:那是约,不是定,定听上去让人心里怪怪的,不好听!
家玉听了,便道:要不就叫“金玉约石”可好?
安丽抿着嘴唇,笑笑地点了点头,忽然,她调皮地戏说道:你不老喜欢编话吗,今天怎么就没词了!伍家玉想这是件大事,他略一思忖,便道:我诌几句,先留着纪念,等有了好的再改,说着,随口诵道:
石虽痴顽物,久蚀亦难全。试看金玉约,胜尔一万年!
安丽听了,满面绯红——什么一万年,百年就不错了!
说着,把书往家玉手中一塞:你没事拿着看吧,我要回去了。
家玉道:我送你一下。安丽道:让人看见不好,你就远远地在后面吧,我先走了。说完,向家玉挥挥手,自己去了,家玉依言远远地望着她,直到她上了大路,消失在那小山坡背后……
不多说这些少年愫怀。但说这宁校长自从顺利地迎接了部长的访问后,不久,自己早想离开山沟调到城里愿望也顺利地实现了:县文化局局长任上出缺,他以副处级的身份便暂时屈就了。
临行前,他不忘和主任的约定,想法子把主任提上了副校长,专管一校的财政建设,这些也不必细提。
但说这宁局长离开浮中之后,那全身是一股好大的轻松。在那清汤寡水的学校里生活真是生不如死。城里的车水马龙和灯红酒绿才是他熟悉的和想要的生活。“让这山沟里这些穷鬼们假正经去吧”。
但有一个心思他总是不能放下,那位写大字报的班长瘦高的影子在他脑子里就是挥之不去:我在城里什么洋乎的女人没见过,这么个山里的丫头怎么会这么让人心动不能忘记哩。
他站在临莲花湖的办公窒的窗边,看着象镜子一样莲湖水,那湖水让微风一吹,荡起层层涟漪,这层层涟漪不停地向他涌动,搅乱了他的视线,也搅乱了他的心思。
他掏出一支烟来,点上,没点着,再点上,放下打火机,他把烟叼在嘴里,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是他做决定前的一个定势。他毕竟是上过战场指挥过战斗的人,晓得每个环节都是至关重要的。他慢慢地谋划着,烟烧到了他的手指,他才回过神来,赶紧地扔掉:年内恐怕没时间来做这事了,明年这样一定是可行的。
他又掏出一支烟点上,只抽了一口,便把这支烟重重地摔到地上:多大的一点事,要不是有前车之鉴,我何必要费这么多心思。就这么办了!
不知他要如何,俟后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