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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天边客栈已经停业三年了,这当然也是泰泽镇没有一个外来访客这一现状持续的时间。泰泽镇正式走向荒废其实只用了三年,凭借着周围大量的沃土,自给自足的农耕生活持续了一段时间,由于镇民与山上野兽关系的恶化,野兽开始无节制的破坏农作物,彻底断绝了食物来源。镇民不得不开拓对外交易的道路,夜里派车队赶往附近的城镇采购食物,第二天太阳一下山正好赶回来。泰泽镇固然是以蚕丝出名,但除此之外,再无稀罕物什,因此镇上的工艺品,特产等在别的地方是根本卖不动的。这种钱财只出不进的日子当然持续不长,特别是对于那些好吃懒惰,本就没有什么积蓄的人。熟悉了这种生活后,镇民的心就放松起来,开始举行夜市,由于镇上只有几十户人口,人们就干脆将炊事集中交给街边的大小摊铺,一来大家聚在一起热闹些,能找回些许当初的感觉,二来热心肠的镇民也乐于扶持那些平困人口。

“真是很会苦中作乐啊。”邵堇咬着手里的果子,揉揉酸痛的脖子,眯起眼睛让它休息会儿。

阳光穿透树冠,在根系密布的大地上牵扯出一片阴影。少年盘腿坐在枝梢上,背对太阳,脸上一片阴暗。尚思羽看着邵堇感慨泰泽镇民的生活方式,好笑道:“我看他们活得挺自在的。”

“你看清楚没有?!”邵堇没好气的回道,“昨晚的那个人,明显已经被这种日子逼疯了,再不想办法,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来?而且因为许久不见阳光,镇上已经开始有疾病蔓延,这样下去,泰泽镇会毁掉的!”

脑海中回忆起昨晚的喧闹和一夜无眠的不爽,尚思羽干脆不理睬她,闭上眼睛假寐。

邵堇看他漠不关心的样子,疑惑道:“难道你上这山来不是为了寻找解救这个镇子的吗?”

“啧!”尚思羽不耐烦的咂嘴,冲邵堇吼道,“你以为自己是唐僧吗?!又啰嗦又假慈悲,那帮人和小爷有半毛钱关系,害我一夜没睡好不烧了他们房子就不错了,还指望我帮他们?你想你去,干脆就留下,别跟着小爷,看到你这种人就闹心!”

属下仰望着自己的女孩一脸震惊,似乎还有些受伤,尚思羽蓦地想起个人来,心里堵得难受,不自觉放缓了语气。

“至于和你说跟你一起去天启的事,拜托你当做没听过,我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没空陪你玩。想清楚就走吧。”

因为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气氛,尚思羽说完这些话就立刻催眠了自己。醒来已过半晌。

“走了么。”望着空荡荡的树下,他喃喃自语,“……!”

少年从两丈高的树上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缓冲,惊得一地落叶四处飞扬。他环顾四周,不见得不只邵堇,还有赤霓。

他从来都不会把赤霓拴起来,连马鞍都不曾给他带过,以赤霓的脾气是不可能被强行带走的,也没有被背叛的可能性,那么只会是赤霓自愿跟邵堇走,并且行动的理由与他有关。尚思羽想了个大概,鼻翼抽动几下,咧嘴一笑,“真是,客人还有一个在这里呢。算了,就让小爷亲自去拜访一下吧。”

邵堇本以为被山贼绑架是她活这么大最刺激的经历,但这个纪录不出三天就被刷新了。

因为自己并没有被绑住手脚,所以不能确定这算不算绑架,但要说的话,绑住她的是怕在眼前的这只野兽的眼睛。

那双赤红的双瞳紧紧的盯着她,像是要穿透灵魂一样,森冷而幽!”邃。但邵堇也仅仅是被摄住的程度,并没有恐惧,因为她曾见过和这双赤瞳相似的眼神,不,比这更令人颤栗。

“啪嗒!”一声响,邵堇感觉到有个东西滚到自己脚边,顺着方向望去,洞口那个蓬头垢面的孩子瘦弱的臂弯力盛着多到溢出的果子,呆呆地看着她。

孩子突然扔下食物,扑向野兽,抱住她嚎叫:“不是说不要伤害他们嘛,你怎么还把人绑到这里来!”

瞬间邵堇看到野兽的眼神柔和了起来,当然不是在看她。野兽用脑袋将他拱开。

“臭小子那只眼睛看到吾伤害人类了?”

邵堇连忙环顾四周寻找声音的来源。

“小丫头往哪边看呢。”

“……”邵堇僵硬地转头,如果没有听错的话,这个低沉,充满威严的女人声音是从那只野兽的方向传来的。

“呵,人类的脸真是何时看来都那么愚蠢。”

声音回响在耳畔,同时心底升腾起一个巨大的恐怖念头,那是一个在苍洲众人皆知的,和人类不能不呼吸这一常识相同深深地烙在了每个人的脑中的物种。即使是丝毫没有接受过教育的,不,如果眼前这只豹一样的野兽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那么这个自小由野兽带大的孩子,也未必没有接受过教育。

[荒兽]

人类对自然界的能量有一个统称,那就是[咒力]。世间万物都凭附着咒力。而能够自由控制体内咒力甚至从外界吸收咒力加以炼化收为己用的人类叫咒术师,动物叫妖兽,植物一般称为仙草或仙果,当然还有许许多多杂七杂八的叫法。而但是动物就另有许多称呼。野生的叫妖兽,为人所驯服的统称[坐骑],也有主人会给坐骑另起名字如飞雪银隼,九睛炼炎虎……也有大毛二毛三黄小白……

[荒兽]则理解为妖兽的变种。妖兽大多对人亲和,至少不会主动挑衅人类。而荒兽却极端的仇视人类,在荒兽的存在得到证实的时间前后,遭到侵害和破坏的人类领土数不胜数。和他们残杀的人类数量相比,荒兽的数量又是另一个极端,邵堇所学过的及记录在册的荒兽也只有区区六只。其中最为出名的是十九年前不费吹灰之力屠了棘州西面三座城池的黑色荒兽,虽然在就要对风霜城出手的时候被名噪一时的征西将军率领五十亲军拿下,传闻单是亲军就个个以一挡百(这里的百是指妖兽,且不是指一百,而妖兽总会比同等级的人类要强很多),由将军直接训练的几位眷族更是能一人挑翻全部亲兵。更不用提将军本人的英勇神武,功勋盖世,无人能匹。

以上云云都是邵堇脑内水闸一样开了不停地对历史课内容的回忆,尽管跑偏了不少,但仍旧充分让她意识到了自己目前处境的危险。

极度的恐惧与紧张使她忽略了眼前这只荒兽亲手养大了一个人类少年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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