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听到自己的背后插了个铁片自是害怕,但又不想在少女面前示弱,便道:“不过是区区铁片,是铁片对吧?这炉子的缺角都到我背上了?”
少女道:“没有这么大啦,要是有这么大的话你早就没命了。”
姚道:“那是怎样?那铁片有多长?我跟你说,我不是害怕,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事,那铁片怎么就长到我身上来了。”
少女道:“我醒来的时候,看到你趴在炉底,背上插着大概这样……”
说着用手比出约一个小臂的长度。
姚吞了吞口水逞强道:“那……那也还好啦,看你吓成这样,我跟你说,我跟一般人不一样,是天生异骨,这么点小玩异哪伤得了我……唉唷……”
姚说话时不自觉用上了力,又是一阵椎心疼痛,令他忍不住哀叫了起来,那痛是一次比一次强烈,姚嘴上虽不认但是不敢再乱动半分。
少女安慰道:“你别害怕,公孙仇懂医术,身上又带了不少药,他一定能治好你的。”
姚虚弱的回道:“谁说我害怕了,我只是……唉唷……”
大口喘了几口气后,姚缓缓说道:“我师弟呢?”
少女道:“他们就在我们前面,你师弟应该也没事。”
姚道:“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逃出那大湾的,不会也和我一样受了伤吧。”
少女道:“他们离我这么远,我怎么能看的清楚。”
姚无法起身自是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到那海水拍打之声,姚一没说话,那少女也安静了下来,直近黄昏,姚的肚子发出饥饿之声少女才开口问道:“饿了?”
姚道:“饿了跟我说干嘛,妳看我这样子还能去找吃的给你吗?”
少女道:“你等我。”
说完少女就爬起身,捡起脚边的碎铁片盯着外看。
姚问道:“有鱼在附近吗?”
少女道:“暂时没有。”
姚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心想:“看来我这回是凶多吉少,搞不好得活活饿死在这片汪洋大海上。”
这一泄气便又是一阵沉默。
这少女也是坚持,站到了入夜,还不放弃。
姚看不下去才说道:“省省力气吧,现在就算有鱼在你脚边你也看不到了。”
少女不理,依旧紧盯着海面。
姚说道:“你是打算怎么钓鱼?用看的看死牠吗?照你这方法,再让你看个十年也钓不起一条来。”
少女听姚出言嘲讽,便问道:“你现在连动都不能动一下,难道会比我有办法吗?”
姚道:“我身体虽然不能动但我脑子没坏阿,我在山里生活多年,钓鱼是我的拿手本事。”
少女一听,奇道:“你怎么跑去山里生活?你是野人吗?可是你看起来不像啊?”
姚道:“你才是野人,妳全家都是野人。”
少女听姚又出言不逊,抬手就想给姚一个耳光,可看他那副可怜样,才忍了下来,问道:“那你说,你躲去山里干什么?”
姚心想这一解释就长了,肚子又发出一阵饥饿声,便说道:“你到底想不想钓上鱼?”
少女道:“你有办法?”
姚道:“拜托,我怎么会没有办法,首先你要找个东西吸引鱼过来。”
少女问道:“什么东西?”
姚反问道:“你想想鱼吃什么?”
少女想了会才发现自己还真没注意过鱼吃什么,被姚这一问居然答不上来。
姚不耐道:“吃虫或是肉啊大小姐,怎么连这都不知道?”
少女道:“我又不是野人知道这干嘛?再说这也没肉,难道要我割你的不成。”
姚嘟囔道:“你可以割你自己的。”
少女气道:“割我的肉给你吃,你臭美!”
这下又没有办法,少女也懒得再和姚说话,抬头看天只见稀稀疏疏的云朵和一轮明月,除了海水声之外什么都没有,在这片汪洋大海上,不由得感到渺小,看着看着也就睡了过去。
直到次日,太阳升起才又醒来,少女是休息了,但姚却是痛的反复难眠。
突然听到有鸟叫之声,姚低声喊道:“喂!喂!”
少女道:“干嘛?”
姚喜道:“鱼饵来了。”
少女不明白,问道:“鱼饵在哪?”
姚道:“鸟啊,打鸟啊!”
少女才意识过来,看着天上有几只海鸟正来回地飞,时高时低,时远时近,有时还会从他们头上掠过。
姚嘱咐道:“别急,沉住气,别惊动牠们,一次不成牠们可就飞走了,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一次失手,你和我就真的得饿死在这破炉里了。”
少女也知道此事重要,低声道:“你别吵我。”
而后是凝神屏气,握着手中的铁片静静的等着鸟飞近,就在一鸟飞过他们上头时,少女立刻扬手将那鸟打入海中,少女开心的就想跳入海捡战利品。
姚忙道:“急什么!先观察一下其他的鸟有没被惊到?”
少女小声回道:“还在,还在。”
像怕说话大声了些就会把飞鸟给吓走一样。
姚就说道:“那看准时机多打几只。”
少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后又继续等待,等着等着,又见一鸟飞近,被少女打下,可这一下准头稍偏,没将那鸟给打死,那鸟落入水中拍打着翅膀便将其他鸟给惊走了,少女这才跳入水里将两个猎物拿回来。
但此时又想到一个难题,少女道:“没有火啊……怎么吃?”
姚道:“你说呢?”
少女面露难色说道:“难道要生吃?”
姚道:“我们还有其他选择吗?”
少女开始不敢吃,只是切肉给姚吃,到后来自己也饿的受不了,才硬着头皮吃了几块,但不敢咬嚼,是直接吞下。
姚说道:“这要在陆地上烤来吃必定美味,现在也只能将就了。”
少女看姚满嘴血水的讲话,想到自己现在也是一样,不知道该有多丑,好在姚无法抬头看到自己。
而后姚又教少女切下小块肉来引诱鱼,少女依言而为,如此又过了一日,才钓上一条鱼。
姚边吃边说道:“话说回来,他们叫你小姐,是怎么回事?看样子你不像是他们的囚犯啊?”
少女骄傲地说道:“他们是我爹的手下,自然也是我的手下,我怎么会是囚犯,你们两个才是囚犯。”
姚道:“神气什么,现在大家都一样,都是这片汪洋大海的囚犯。”
见少女没有反驳,姚又问道:“你说他们是你的手下,那他们干嘛要把你给烹来吃呢?”
少女不解,反问道:“你在说什么?”
姚便道:“我们就是看到妳被塞在大炉里,下面是烫的冒烟的沸水,一副要被人煮来吃的样子才赶过去救你的。”
少女这一回想,才明白为什么这人当时拚死拚活也要把自己给拉走,少女不禁埋怨道:“没想到公孙仇寻了许久才发现的一处疗伤练功的地方就这样被你们两个不明究里的人给毁了。”
姚道:“诶!不对啊!那摊血水突然爆冲上天怎么能怪我们呢?再说要不是我,你恐怕还没看到海就要被淹死了。”
少女反驳道:“要不是你们胡搞,他们早把我接上岸去了。”
姚心想:“这可真是好心被雷劈,我们拚着性命不顾把妳给救起来,不但不被感激,还害自己落得如此下场。”
也埋怨道:“谁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自己行事怪里怪气的,说到底你们当初没把我们关在那该死的牢里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少女回道:“你当初不跟着南宫家的人来捣乱又怎么会被关,再说,是你们自己打输石刚的才成为俘虏的,难道不是吗?”
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句的骂个没完,是从药王谷吵到南风堂,再从南风堂争到蜈蚣寨,直到吵累了才暂时休兵。
这一静下来,又是只剩下阵阵海水声,顿时死气沉沉,时间也感觉过的极慢,没过一会,姚又开口说话,喊道:“喂!”
少女似乎也在等姚开口,姚才说一个字,少女立刻说道:“喂什么喂?我有名有姓,不叫喂。”
姚续道:“你有名字不跟旁人说,那别人自然还叫你喂,那臭老头叫你小姐,他又自称是什么九黎的人,九黎到底是什么东西?”
提到九黎,少女又得意起来,说道:“还说你不是山里的野人,居然连我们九黎的大名都不知道,武林中没听过九黎的恐怕除了你们两个外再也找不出第三个人了。告诉你吧,我们九黎可说是江湖第一大帮,我爹爹赵天裂就是统领群雄的帮主,除了公孙仇外,切风钺费斯、赤须鬼姜满红、碧眼神算李宓,这些响当当的人也都是我爹的手下,你说他们不叫我小姐叫什么?”
一连说出这几个人原是想让姚感到另眼相看的,但瞧姚的神情是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免失望,随后才想到:“是了,他连九黎都没听过,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的名号呢?”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姚,前文说过,茶楼里的说书人多是讲些神话或是一些已经流传于天下的名人事迹,谁敢去提江湖那些事。
江湖中人那可是三教九流之辈都有,谁会没事去惹这麻烦,故姚故事是听了不少,但对于真实的江湖那还是陌生的很。
之后那少女才说道:“我叫赵月华,不叫喂。”
赵月华说了这么一长串,姚只是喔了一声当作回应,然后喃喃说道九黎、赵天裂、赵月华像是在记这些名字般,然后又问道:“那个南宫什么的又是怎么回事?”
赵月华道:“南宫家是从前武林的四大世家之一。”
姚奇道:“四大世家?那又是什么东西?”
赵月华道:“你可真是对江湖事一点都不知道,算了,左右也没事,就当你一回老师跟你说说,教你长见识。所谓武林四世家分别是『东郭』、『南宫』、『西门』跟『北冥』,说穿了他们其实跟其他的门派也没什么两样,只是这四家的家主都是由本族人接任而已。”
姚又问道:“那个南宫干嘛来找你们碴?”
赵月华道:“还好意思说别人,你们又干嘛来找我们碴?”
姚道:“若不是你们藏了续尾凝胶不给人医治,我们会来吗?”
赵月华道:“奇怪了,药是我们的,我们爱给谁就给谁,不给你们就抢,那跟贼有什么区别。”
姚道:“说到贼,你们不就是一群贼。”
这话一说,两人又从王武的儿子吵到封二中那断腿的妹妹,毕竟是姚嘴利,赵月华说不过,一气之下便踢了姚几下,痛的姚是敖敖大叫,赵月华骂道:“别忘了,现在是我站着,你躺着,说话再这么难听,信不信我把你扔到海里喂鱼去。”
姚也知道目下争论,怎样也是自己吃亏,便低声道:“也不想想你这条命是谁救的,一点感激之意都没有。”
赵月华道:“你又在那边嘟囔什么?”
姚闷道:“我没说话啊。”
赵月华哼了一声没再追究,姚才又说道:“喂!你还没说那叫南宫怎么就找上你们了?我记得那个人还说到要重振威名什么的?”
赵月华道:“这就叫树大招风,我们九黎名声大,被人当成标靶也不是一两日的事了,谁不想借由扳倒我们来一战成名。据说那南宫家第一任家主叫做南宫朔,武功似乎很厉害,将南宫家一手打造成四大世家之首,也算是威风一时,可惜后来是一代不如一代,在江湖上的声望也就不断下跌,直到近期的家主南宫烈执掌才又活跃起来。这南宫烈也是异想天开,不秤秤自己的斤两,居然敢惹上我们,嘿嘿,别说是南宫烈了,便是南宫朔死而复生恐怕也不是我爹的对手。”
姚道:“吹,你就吹,你爹要有你说的这么厉害,怎么从你身上看不出来?”
一听此言,赵月华怒道:“要是我神功有成,你算得上什么?”
姚不理会,仍道:“从没听过有哪门功夫要把自己煮来练的。”
赵月华道:“这……那是因为……算了跟你说这么多干嘛。”
见赵月华支支吾吾姚心中得意了,追问道:“你说你爹练的那是什么功夫?比起我师父如何?”
赵月华道:“听公孙仇说道家有一门功夫能吸别人内力为己用甚为卑鄙。”
姚插口笑道:“傻人做工,智者收获,这叫做聪明不叫卑鄙。”
赵月华瞪了姚一眼,继续道:“但肯定还是我爹的『云烟无定掌』更胜一筹。”
姚不服道:“切,武功高低是用嘴说的吗?你说赢就赢。”
赵月华道:“不服,我们现在来比一场。”
姚回道:“你要真有本事别挑这时候,等我好了再来比。”
赵月华哼了几声后道:“你好了也不是我对手。”
姚没再回嘴,只是心想:“没想到我这师父功夫这么厉害,看来当初的决定没错,还真是跟对人了。”
突然框的一声,大炉晃动,想是碰到了什么硬物,这一震动将姚痛个半死,连连苦叫,赵月华赶忙起身,这一看是大喜尖叫道:“是陆地,前面有陆地。”
姚虽然痛,但一听有着陆了,也是乐道:“终于不用在这海上漂流了。”
但他们的大炉被卡在海边的礁石上,眼看距离不远就能上岸却无法再前进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