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昊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等散尽了自己的一身水气,便心情复杂的躺到了寒荞特意留给自己的那一半床上。
寒荞背朝他,睡的正香,齐昊关掉了大灯,只留下了床头的两盏昏黄的台灯,房间里因为光线变暗,整个气氛都变得闲适起来。
齐昊看着背对着的自己,目光有些悠远。
就在昨天,他还在别的城市,满世界寻找这人。
当时的他并没有太多想法,只是一味的想要找到这人,然后将人锁在身边,可具体为什么会那样急迫,他是一点都没有自我意识的。
但现在这人就睡在自己旁边,自己胸中那颗诡异的被安抚平静下来的心脏,还有那种生命被填满的满足感,都明晃晃的告诉他一个不争的事实。
他的确忘记了很多事情,正如李昊阳所说,他之前对李昊阳的话还有所怀疑,认为李昊阳口里所描述的那个,为了她行尸走肉生活了五年,在她回来后甚至不惜以生命为代价也要留下她的那个疯狂的人,不可能真的是自己……
甚至在得知这个人失踪时,他都只没有出现李昊阳所描述出来的那种情况,所以起初他是不信的,但是……
经历了这几天的寻找,还有那无时不在的梦魇,无法真正入眠的自己,桩桩件件都明明白白的告诉他,是他弄丢了,而不是没存在过。
一想到自己弄丢的,是多么重要的东西后,齐昊内心又开始一遍遍回放当初自己给自己留下的那段影像。
如果注定自己会忘记荞儿,那么在无力反抗的情况下,留下这种最直白的证据,绝对是自己会做的事情,他必须要给未来的自己,留下更多的证据,留下更明显不容置疑的痕迹。
齐昊想着这些有的没的,脑子里混沌的思绪渐渐平息,几日来没有好好休息的脑子,也终于在找到令他安心的气息候,在这人身边安稳的睡去。
难得的一夜无梦,齐昊睡的很沉,这么多天来,这还是他睡的第一个安稳觉,不是只持续几分钟的浅眠,也不是在恐怖的梦魇中挣扎,是真真正正得到休息的水面。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但……
身边的床铺上,已经没有了寒荞的踪迹,就连另外一半的床铺都已经凉掉了。
原本表情放松,眼神迷离的人,瞬间清醒,眼神在一瞬间完成了清醒与睡梦之间的转换,身体虽然还没有醒透,但齐昊还是一个骨碌爬起来,险些直接一头摔到床下去。
“荞儿!”一声带着颤音的呼唤,搭配着齐昊那不敢相信的眼神而出。
就连齐昊都不敢相信,这样惶恐的声音,竟然会出自他齐昊之口。
公寓的空间并不大,就算齐昊并没有用很大的音量,在这样隔音不是太好的房子里,相信只要寒荞不聋,就一定可以听到。
但齐昊等了半晌,都没等来寒荞的回应,昨夜的什么安稳、心安,都在一瞬间被轰碎,齐昊整个人就像是上紧了发条一般,紧绷的开始快速换下睡衣,如果有人在侧就会发现,他连系口子的手,都是微微颤抖着的。
于是,怕吵到人,出去接电话回来的寒荞,才一进门,就被某个不明物体扑了个熊抱。
寒荞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堪堪稳住后才发现,这个扑上来的人浑身都冷汗涔涔的,不由将手放在这人背上,轻轻的拍抚了两下,问道:“是……又做噩梦了?”
齐昊这才找回点理智,忙不迭的把人放开,仔细打量了半晌,才没好气道:“一大早不睡觉做什么去了?你不是说就你现在这状况,不适宜长时间暴露在外吗?怎么我一会儿没看住,你就又跑出去了?”
“你不会是以为我跑了吧?”寒荞额角青筋跳了跳,对于齐昊的不信任十分的气恼。
齐昊:“……”
“好吧,我承认经过了诈死事件后,我的信誉跌破下线,但我的安全点和桃李他们,外加我们以后可能会实施的计划都暴露给你了,你觉得我还有逃避的必要吗?”
“我只是看你睡的熟,怕与桃李姐打电话会影响你,才下楼的,我在犄角旮旯猫了一个多小时,回来就换来你一通不信任的质问?”
“对不起。”齐昊低声道。
寒荞见齐昊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不由叹了口气,道:“我已经逃过一次了,我现在信命,既然逃不掉,我也就随遇而安了,不用在时刻担心着我会落跑了。”
既然不管自己怎么抹消掉自己的痕迹,都能被这人用莫名其妙的方式找到,那她还是别瞎折腾了,伤人累己的,不划算。
况且,根据齐昊的话,他的那个梦也绝对不简单,能够进入人的梦里给人提示,那么这个人肯定是她逃到天边都无法甩掉的存在,既然甩不掉,那也就只能顺其自然,更何况,谁知道她若是一直避着,那东西会不会直接把主意打到齐昊身上去。
“怎么样?今晚有没有没梦魇住?”寒荞摸了摸齐昊凉冰冰的额头,皱眉道:“你身上怎么比我还冷?”
要知道,她现在的身体可不是一般的寒凉,但是她此时摸着这人的额头,竟是比之自己还要凉上几分,这不由让她心头一跳,眉头也不由自主的紧紧皱在了一起。
闻言,齐昊浑身绷着的劲儿一松,差点腿软摔下去,寒荞连忙将人扶住往卫生间拖。
“先泡个热水澡,把身体暖起来,我去给你煮完姜汤水,天,你的衬衫怎么都湿透了!?”
寒荞一边帮人脱下外套,发现衬衫整个被水浸透的样子,再怎么迟钝也明白了这是什么。
“对不起,吓着你了。”寒荞有些心疼,亲自帮人放好泡澡水,才嘱咐道:“水温刚好,快点泡,泡完喝碗姜糖水。”
齐昊是目送着寒荞离开卫生间的,浴缸里的水冒着氤氲热气,齐昊听着门外厨房方向传来某人开火煮东西的声音,从早晨醒来就一直萦绕在心间的那股阴寒之气终于散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