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给过了,叶之痕也下了令,藏世楼的东西镇北侯府可以随便拿,交易达成,亓清欢对叶楼主怎么救人不感兴趣,所以继续她今日的行程。
她让那个怪老头把她看上的那把黑金匕首交给自己,看着老头那抠抠索索的样,亓清欢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拿到了匕首她也没让老头跟着自己,让他要么在武道街等着,要么自己摸回镇北侯府等着,安排完也没管老头,带着汐去了二层的奴隶场。
很少有人是以亓清欢这样的心态来到这里的,这里最多的是缺胳膊少腿的奴隶,有男有女,男的更多一些,而剩下的便是来买奴隶的各位达官显贵。
里面的设置和藏世楼的其他街道不同,地下设了一个巨大的斗场,场上的血迹从不会干涸,也没人打理,最多就是怕污了客人的鼻眼,随意泼一些水冲掉些血水,但是很显然并没有太大的作用。这么一个几乎封闭的空间常年都飘着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味道冲的让亓清欢有些反胃。
走了几步她实在受不了,用体内的木灵气凝成两颗药丸,含了一粒在嘴里。一瞬间所有的气味全部消散,她回头准备把多的那颗给汐,却发现身后的人正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似乎对这令人窒息的恶臭毫不介意。对上亓清欢的视线后明显地怔了一下,随即慌张移开视线。
“……”亓清欢有些无语,这个汐不会是……
傻的吧?
不过就算是个傻的也没法了,被她捡回去了就没有再把他扔掉的道理,傻就傻点吧。亓清欢如是想,随即将药丸递到他面前:“含在嘴里。”
汐接过,想也没想就往嘴里送。
真是个傻的啊?就不怕自己给他一粒毒药吗?
亓清欢有些无奈,更有些惋惜。自己怎么养了个傻瓜在身边……以后还是得看紧他免得他以后为她做事的时候被别人骗了,欺负了。
一把把药含到嘴里的汐愣了愣,转而对亓清欢笑了笑,颇有些……憨厚的模样。不知道为什么,亓清欢脑子里蹦出一句话:看啊,这里有个老实人,咱们快点欺负他!把脑子里奇奇怪怪的想法挥掉,亓清欢继续往前走,淡淡地跟后头嘱咐了一句:“跟紧些。”
奴隶场的规矩与别处的不同,买奴隶分两种买法,一种是买了但不能带走,只是用于在斗场中不断地打架分出胜负,而一边设立着赌局,赌的便是奴隶之间的输赢。这是最普通也是最常见的买法,大多是一些达官显贵或是纨绔公子的酒后消遣玩法,买的价格按着奴隶的实力,拿过的输赢来分高低。
很少有人买奴隶是第二种买法的,直接从藏世楼买走,买的是身契,是自由,价格是第一种买法价格的百倍。但是即便真的有人一掷千金把奴隶从藏世楼买出去,那些奴隶也基本是用来做死士的,结局也是凄惨。
亓清欢一直走到斗场的围栏处才去细细观察斗场内的情况,五个奴隶的战局,十分混乱,谁都无法看出下一秒挨打的会是哪一个。亓清欢冷眼看着那浑身是伤的五个奴隶,其中四个正联手去揍另外一个,或许是最软的那个柿子,但也或许是最硬的那个。
“吼!”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那个四人包围圈中传出,随即被压的最狠的那个人像一头疯兽一样,将身上的人都炸开,他微微弓着背,被打肿的双目中挤出一丝杀意,狠狠地看着落在他手边的其他四个人,嘴巴里浓稠的血迹随着涎液缓缓滴下。他将离得最近的那个人粗暴的拽到自己面前,大手覆在那人的天灵盖,一个用力,亓清欢闭上了眼。
即便是有药丸在嘴里喊着,她还是有一些呼吸受阻。前世即便她也杀人无数,却只是一枪了结,除了偶尔看到些黄黄绿绿的东西随着子弹蹦出她也没有仔细去看的机会,可如今,她突然觉得有些高估了自己。心头弥漫着一股让她呼吸困难的燥意,她深深地吐息几次,将这股莫名的燥意强压了下去。
稳了稳心神,她睁开眼,斗场上的尸体痕迹已经被清理了,胜负分明。亓清欢偏头对奴隶场的掌柜道:“我要他。”身材瘦长的奴隶场掌柜已经收到了叶之痕的令,此时他自然一句也不多说地退了下去,不多时,方才的那头疯兽便被套了黑色的头袋被拖到了亓清欢面前。
与方才不同,此时他身上已经着了些粗布衣裳,身上的伤也被挡的严严实实。亓清欢偏头对掌柜的道:“有劳先生,还烦先生再为我备间干净屋子,我想与他谈一谈。”那个精瘦的掌柜弯了弯腰做了个礼,便示意亓清欢跟着他,进了一间挺隐秘但确实干净的小屋子里。
她随意地坐下,手臂搭在一边的桌子上,手指一下一下的敲着,汐站在她的身侧,定定地看着她。面前伤痕累累的人正在掌柜的牵扯下,艰难地半跪着。
“你叫什么。”
跪着的人死死地瞪着亓清欢,身边的掌柜道:“武臣,早些年便被割了舌头,说不了话。”
亓清欢愣了一下,随即皱了眉头,“我可以让你说话,带你离开这里,你愿意为我所用吗?”
武臣似乎没有想到亓清欢这么说,眼睛里有一瞬间的不敢相信,但他很快摇了摇头。亓清欢挑了挑眉,她不信他会喜欢这样的地方,所以,他在这里还有什么牵挂。亓清欢闭了闭眼,叹了口气:“你可以带走这里你想带走的任何东西,或者人。”
他的眼神立马变了,亓清欢莫名有些烦躁,想来已经出府很久了,也碰到了不少的事情,让她费神地厉害。她直直的看着武臣,眼神在不自觉中有些发冷,一字一句地道:“给你一个时辰,跟我走。”
武臣着实愣了,他被这突然的气压压的心头一跳,缓过劲来,心里暗暗纠结,这个小主人的脾气,似乎有些奇怪……
武臣被掌柜的带着去整理东西,顺便带上他要带的人。亓清欢越来越按不下心头升起的燥意,随手抓过桌子上的杯子,砰的一声,握着杯子的手滴滴答答地延下几道血流。心突然跳的十分慌张,亓清欢的眼前也变得模糊起来,只看到眼前闪过一个人影,那人神色慌张,张着嘴“啊啊”的说些什么,但她没听清。
汐将她抱起夺门而出,门外一个身着白袍的身影在转角处靠着墙,带着兜帽的脸往汐那边转了转,像是确认了什么之后又原地消失了。
掌柜的领着武臣他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人在了,掌柜的默不作声地给武臣和他身后瘦小的身影叫了辆车,送他们去了镇北侯府。
张开眼的时候是在屠浮的那把被锁住的剑前,如今的亓清欢已经可以看清那把剑了。一把普通的黑剑,上面一道显眼的裂痕,像是一道伤疤,亓清欢觉得特别刺眼。
“醒了?”漆煌的声音。
亓清欢盘腿坐好,一边静心打坐一边问道:“我为什么会这样?”
“迷心散。不是什么上的了台面的毒,只不过会扰乱人的心智,虽然不致命,但是要去除它还是要费些功夫……”漆煌顿了顿,“这东西,不该在这里出现才对。”
亓清欢忍着胸口那团无名火,满脑子都是杀人的想法。她强忍着自己的杀意,走到万灵泉边,却被漆煌叫住:“没用的,万灵泉只能解威胁生命的毒,迷心散影响的是你的情绪,你的心智,万灵泉并没有用。”
亓清欢不由得握紧了拳头,整个人都因为那无处安放的杀意变得浑身发抖,青筋暴起。她咬紧了牙关:“现在这样要怎么办,再继续下去,我要出去杀人了。”说着,手中不自觉地已经凝出了一把冰箭,被亓清欢死死地捏着。漆煌没再出声,亓清欢紧紧闭着眼,片刻,右眼没有忍住流出了一行泪。
这行泪似乎成了她情绪的发泄口,她收回神思,在自己房间的床上猛地睁开眼,吓了阿茶一跳,小妮子还没来得及高兴地去喊还没走的郎中就被发狂的亓清欢吓得坐在了地上。好在亓清欢还剩一些理智,强忍着放过了受惊了的阿茶,却没有放过听到声响闯进来的汐。
她的手中瞬间凝出一把冰箭来,直直的向汐刺去。后者只是怔了一瞬,随即毫不还手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冰箭向着他刺去。
温暖的液体一瞬间溅满了亓清欢的脸,身后传来阿茶撕心裂肺的尖叫,尖叫声掩盖了亓清欢低低的一声轻笑:“呵……”绷紧了的神经突然放松下来,汐接住了瘫软下来的亓清欢,一步一步往前走,稳稳地将她放在床上,替她掩好被子。然后拔出深深卡在肩膀上的冰箭,带着血水的冰箭立马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