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早听的花鼓戏应该是在我腊姨母家里。
腊姨母她大女婿是军官,知道他岳父年轻时唱过花鼓戏,对戏曲很痴迷,就帮他岳父从外地买回半导体收录机。腊姨父接过收音机心里美滋滋的,还在墙上较高的地方用木头和木块做了一个支撑架,收录机就在那里安家了。
我那时年幼,并不懂戏曲,就爱那优美的旋律和悦耳动听的歌声。有时去腊姨父家玩,见腊姨父没放音乐,我还特意跟他说:“腊姨父,放歌来听吧?”腊姨父每次都会答应我的请求,帮我打开收录机。
有时腊姨父清闲了,就跟我讲起放的歌是那部戏里的片段,还跟我讲起了他以前唱戏的经历。他告诉我他以前是专唱花旦的。我就问他:“花旦是演什么角色?”
“花旦是年轻的小姐类的。”
很多年后我在书上看到戏曲的角色大概分成生旦净末丑这五类。
腊姨父还告诉我他还收着唱戏时穿的戏服,我很好奇,但最终没有跟他要是来看个究竟。
在农村还没通上电的时候,花鼓戏是农村最精彩的节目。那还得是有钱人才请得起戏班,大多数人不富有,看戏也是一年难得一两回。
在某个时期,地方花鼓戏曾红火了一段时间。像《打鸟》、《刘海砍礁》、《补锅》等优秀作品还被搬上了荧幕,在全国各地放映。
腊姨父大概是在这一时期学戏唱戏的。
农村通了电后,渐渐的有人买了电视机和电池跟电都可用的收录机,流行歌曲的磁带卖的也很红火。
“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熊火光温暖了我,每次当你悄悄来到我这里身边……”第一次听这歌是听村里的一个大哥哥哼的,我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后来在电视里听了几遍就学会了。知道这首歌的原唱是费翔时,我已是一个初中生了。
本地的花鼓戏和流行歌曲我都喜欢,后来通过电视我还喜欢上了京剧跟黄梅戏。
腊姨父家里不但有戏曲听,还有好书看,丽花姐姐是学霸,她曾收藏了几本图书和一些故事书。我那时对书籍的渴望就像著名作家高尔基说的那样:如同饥饿的人扑向面包。
随着经济的发展,有些人家里办红白喜事时,开始请戏班来家搭台唱戏。
村里的人都被吸引来了,搬来了凳子跟椅子聊起了家常,孩子们聚在一起基本上是嬉闹玩笑。我比较好静,基本上是静静的坐在人群中等待好戏开场。
那时很多户人家把黑白电视机都换成了彩电,有线也接到家里。如果不是碰巧正在看热播剧,会关了电视来到戏台前。
我毕业那年,在家吃药等着做手术。不知是戏班的头领到处游说花鼓戏的精彩,还是很多年没有看戏的缘故,一个村子里出现集资唱戏的事,其它的村子也争先恐后纷纷响应。
我住的院子是远祖道光落脚的地方,被称做老院子,后来有人在院子斜对面的地方建房子,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建起了新的院落就叫新院子。
老院子一马当先,由几个有脸面的人筹集了一些钱,唱了三四天的花鼓戏。新院子也不甘落后,也有人操心筹钱唱了好几天的戏。
花鼓戏的戏名还真多,两个院子唱了七八天的戏居然没有重复演相同的剧本。我依稀记得当年演的戏曲有《过潘园洞》、《张古董磨豆腐》、《秦香莲》、《田忌赛马》等等。
虽然听说唱戏的人来自于好几个戏班,但她们很敬业,在台上表演很注意细节,从不干忽悠观众的事。只是好几个节目片段的有些唱词几乎是一模一样,未免有点让人扫兴。
花鼓戏要想有好的发展,不但须要好的编剧,还须要融进一些跟得上时代的元素。邵阳是个古老的城市,可惜写地方戏的人几乎后继无人。我后来在报纸上偶尔也看到写得比较好的新戏曲,只是后来没看到有人演绎出来。
没落了,没落了,再过一些岁月,大概我们地方的花鼓戏只能在书上了解个大概。
村里的珊珊姐是我村唱歌唱得最好的姑娘,但她学音乐学的是美声唱法和一些流行音乐,如此有音乐才华的人也没有接触花鼓戏的唱腔。
听腊姨父说,唱花鼓戏最讲究唱功了,他以前学唱戏时,每天都要喝三个生鸡蛋来润喉。这是个新鲜事儿,但后来我在书上看到这样的一篇文章:鸡蛋不可以生吃,有大量的细菌。
腊姨父喝生鸡蛋肯定喝了比较长的一段时间,书上虽那么说,他的嗓子好像一直都没事,也没听说他因此生了相关的病。
有时村里办丧事,他跟着乐队,就有人专门帮他伴奏让他唱花鼓段子。可惜当时没有扩音器,鞭炮声和哭泣声太大,我没听清楚他唱了些什么。
我的二堂嫂是个不喜欢****的人,看了几天的戏就不去了,我就问她为什么不去了,她跟我说:“里面有些台词太露骨,听了不舒服,所以就不去了。”我也不喜欢太露骨的台词,但这样的台词对我也产生不了太大的影响。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是看戏好打发光阴一些,也就跟着大家一起在台下哈哈大笑,笑过后日子任然平平淡淡的过。
大堂嫂知道我身体欠安,最容易沾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当唱戏唱到快要闭幕时,戏班有祭天地的习俗。眼看着就是最后一场戏了,大堂嫂看到坐在不远处的我跟我说:“等戏唱完了,你跟着我走,不要在这里逗留,小心撞到不干净的东西。”如果那时我不是要天天吃药,我早就南下打工去了,跟本不可能坐在人群中看戏。
我太容易生病了,为了让我早日康复起来,我妈按农村的风俗给我取了个难听的小名“颠颠婆”,用文字解释就是很蠢的姑娘。大堂嫂听了笑话了我几句,看在我已是半大的姑娘的份上,不愿意这样叫我,还是叫我原来的小名。来我家玩耍的旺娣听我妈这样叫我,还疑惑的问我:“是不是很长的意思?”我笑着告诉她答案。
我那里很长了,我跟她同年,还大她几天,居然比她矮半个脑袋,一个死矮子,那里长了?
我村的两个院子都唱了戏,就去了别的村,我没有跟着去看了。我那有点傻的四堂哥跟了去,然后回来就会跟我讲唱的是那些戏。
在这以后,就再也没听说集资唱戏过,如果不是白喜事偶尔出现过,还以为花鼓戏退出历史舞台了。
身体养得差不多了,该南下打工了。打工路上经历了什么样的风雨,请继续收看《家族婚恋》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