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家门前就有一颗椿树。高高大大的椿树像一把大伞撑在爷爷的堂屋门前,远远的看去感觉很是好看。
我一直以为这颗椿树是爷爷种的,后来听大堂姐跟我爸的谈话才知道这树在这栋房子刚建成的时候,我爸亲手栽的。
我记得村里有一个年纪比我妈还要大,论辈分我该喊嫂嫂的人在自己的地里种了好几颗椿树苗,有一次在那块地里碰到她,我就问:“你种这些树用来干什么?”
“待我女儿出嫁时,给她做嫁妆。”
她女儿大概比我大三四岁的样子,等她到了出嫁的年纪,这些树应该长得差不多了。
有一次,我随便问了爸一句:“你栽这颗树将来做何用?”
“给你做嫁妆。”
“我看还是免了吧,我结婚的时候我不要嫁妆,木器家伙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我说这话时,我初中还没有毕业。
我将这话跟旺娣说了一遍,结果她冷笑:“我院子里也有个姑娘说不要嫁妆,最后还要了多的去了。”
我的心在远方,家具对我来说真的没用,但我却忽略了做为一个女人如果结婚了怎么可以不安于室?
未来的事未来再说,一想到要结婚我就头大,要是这辈子能不结婚就好。我爱的人跟我无缘,爱我的人我又不可以选择。也许未来的路上还有钟情我的人,但那时的我已太累,不想也不会去面对。
村里有个小媳妇,年纪比我还小就嫁到我村里来了。家里人议论起这事都觉得不可思议。我说了一句:“那姑娘看起来高高大大的,是人长成了,心还没有长大。”我爸说了一句:“你是心长大了,人还没有长大。”大概在提醒我不要早恋了。
我也够晕的了,我长了张早恋的脸吗?
我喜欢门前的大椿树。听说春天来临的时候,椿树的嫩芽可以用来炒菜吃,但从小到大我从没吃过。后来结婚后在城里租了房子住,听说这玩意儿还卖得很贵,就买了一把炒蛋吃,味道还真的不错。
每当夏天来临的时候,树上的大青虫特别多,微风轻轻一吹就有掉到地上来的,怪吓人的。这虫子样子很漂亮,但毒性大得很。每次发现掉下虫子来,奶奶总叫我用火钳夹到灶台烧掉,不要让家里的鸡啄了去,会毒死鸡的。
在我年幼的时候,有一次不知什么时候左手上的大拇指爬上了一条小青虫,它狠狠地咬了我一口,痛得我直叫唤。我不敢捉它,就喊跟在身后的四堂哥帮我。我有点呆傻的四堂哥直接把虫子按死在我手上。
椿树不像桃树梨树一样能接可以吃的果子,也不像松柏树给人挺拔笔直的感觉,我还是很喜欢家门前的椿树,可能是因为它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吧?
有一次,二伯母来到奶奶家跟奶奶说:“这颗椿树该砍掉,风水先生说了,家门前有这样的树不吉利。”奶奶是比较信迷信的,听到这样的说法心里像扎了根刺一样,后来就跟我爸说要把椿树砍了。我爸是个孝顺的儿子,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我爸砍树的时候说:“砍断了叫人来锯好风干,等你嫁人了好用得着。”
“不要留给我,我不要嫁妆。”我再次声明自己的想法。
有一件奇怪的事我不得不提起,因为在别人家我几乎没见过这样的现象。
红砖跟泥砖混合砌成的房子,走廊都没用水泥铺地,外面的斜坡更不可能用水泥铺地。人家的门前总是绿草青青,一年要拔它好几次,我家门前却有点反常,家门前几乎没长什么野草。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伯父那边的房子前还是长了野草的,等我长大了,他那边也不怎么长草,我家门前的地还要干净一些。
一年比一年裸露沙石的地方变得多起来。
有一次我这样跟奶奶说:“我们家门前好奇怪,居然不怎么长野草。”奶奶回答一句我这样的话:“不长草还好些。”
我曾在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庭前生瑞草,好事不如无。门前不生杂草的房子又会有什么好事呢?
至少目前没有。
高考那天,我起个大早去赶考。因跟陈燕她们约好一起去,我选择走山路去她家。刚走到屋旁边的路口,碰到好几只乌鸦在那里列队般的站在路边,见我来了都拍着翅膀飞走了。
在古书里,有人说乌鸦是吉祥的鸟儿,也有人说见了它不吉利。不管是那一种说法,反正最后我高考落榜了。
我爸把椿树给砍了之后,从此椿树的样子只有脑海里还有一点印象。
没有跳出农门的希望,到时办几台家具风光出嫁是少不了的事。
我大堂嫂嫁进来的时候,我年幼不懂事,说了一句这样的话:“大嫂的嫁妆怎么就只有这么几台?”我大堂嫂听了这话不高兴了,就说:“我还有这些,你将来还没有这么多。”
当时我说那话并不是家里人教我说的,我是顺口胡说的。大堂嫂跟我说的话我也似懂非懂,事情过去了也就算了。
家门前的椿树没了,心里有一点失落,有时看着光秃秃的树桩我会想:要是没砍多好!就算有一天,我家建了新房,不在这里住了,就让大椿树守候这这片我曾经经成长的地方。
家门前栽椿树真的不吉利吗?我不觉得。其实人品才是最好的风水。我妈跟大伯母做邻居那么多年,从来不会为一点小事闹情绪,妯娌之间的关系良好。
有时我妈会跟我说:“你奶奶偏心,对你大伯母比对我要好。”我就说:“你就不要跟她比了,她从小没了父母,奶奶多痛她一点有什么?你虽然没了父亲,但还有外婆在你身边,你比她幸福多了。”我妈就不说话了。
奶奶不像有些农村妇女,有了儿子就以为自己了不起,看不起没有儿子的人。她是诚心要我外婆搬到女婿家里来住的,她对我父母三天两头的吵架看着也心烦了,亲家母的到来,至少耳朵能清净不少。奶奶从不说我外婆沾了她的光之类的怪话。
父亲每次从外地回来,买的礼物有奶奶的就是有外婆的,一向来是都一碗水端平的。我外婆也常说,她这个女婿就跟他儿子一样,往后就靠他养老送终了。
农村地方偏远,没有什么好节目上演,如果非要说出一个节目来,那只有花鼓戏了。下一章,我就来说说本地的花鼓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