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不时有女眷登门,倪大仁碰见了,有些不解,唤来祝管家询问。
管家拱手,欢喜回道:“是上门求医的。老爷您也知道,女子病症,好些是不方便男大夫看诊的。如今小姐声名渐起,患者频频登门,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老爷您看,这些是新置办好的田产地契,等小姐得空,我就给小姐送去。”
“那就怪了,老夫眼瞧那些个女子,身体好得很,也无什么大碍。”倪大仁饮了口酒,看了看那些地契田产,挥挥手道,“罢了罢了,只要卿卿乐意,就由着她去吧。”
晚上总算得了空,管家果然把田产地契送过来,倪卿卿一一瞧过,白日的幸苦一扫而空。她得攒钱,得做两手准备,到时即便是花钱买,也得在珍馐楼五层买个一席之地。还得再接再厉,才能付得起价钱啊。
管家笑盈盈地走了,蛋壳摇着尾巴,卧在倪卿卿脚边,求安抚。
倪卿卿泡着脚,手摸着蛋壳脑袋,背靠着木椅,就要昏昏沉沉睡去。这些日从早忙到晚,实在太累了些。
二更天的时候,有人敲响了侧门。
蛋壳机警,跑出屋子,汪汪叫起来。
“小声点,小声点。”门外女子跺着脚,低声抱怨。
“蛋壳安静。”灵丹披着衣服出来,隔着门问:“是谁在外面?”
“是我柳悠静,快把门打开。”柳悠静贴着门缝,往里瞧。
“原来是柳小姐啊,”灵丹凑过脑袋,从门缝里瞧了出去,又把嘴对着门缝,压低了声音道,“柳小姐见谅,这侧门前些日被封上了,您若求医,怕是得从正门进来。”
“那可如何是好?”柳悠静转回身,轻声问身后穿斗篷的女子。
斗篷女子对柳悠静耳语几句,柳悠静又转过身来,对着门缝,神神秘秘地道:“那你们把这侧门后的木条拆开,明晚这个时候,我们再来。切记不要张扬,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大户女子脸皮薄,天黑才敢从侧门求医,灵丹很是明白,很是明白。
有大生意上门,灵丹很是开心,天亮等倪卿卿睡醒,就第一时间报告了此事。
求医的女子越来越多,为了以防万一,倪卿卿特意拟出一份价目表,又拟出契据,白字黑字立下了规矩。凡登门求医者,先看过价目表,如若接受,再签契据。这本来就是你情我愿的事,若接受不了价格,或是不愿签契据,各自安好便是。
半夜倪卿卿眯眼打了会儿盹,果然门响了。
灵丹贴着侧门,细着嗓子道:“一张大圆饼,”
门那边也按着事先约定好的,细着嗓子回:“对啃成三人。”
门打开,放那几人进院。灵丹恭敬递出价目表,柳悠静接过,皱眉大致看了看,转而又双手交给身后穿斗篷的女子。那女子只看了最贵的那一栏,便道:“若真如悠静所言,付你家小姐双倍诊金也是成的。”
“姑娘爽快。”灵丹大乐,又接着递出一份契据。
“怎么这么麻烦,倪卿卿何时这么多规矩了?”柳悠静有些不满。
“两位贵人见谅。”灵丹奉上上好的茶水,照着倪卿卿的意思,不卑不亢地道,“小姐常说,医者与被医者关系复杂,她见得多了。白字黑字签了字据,双方都不吃亏。若能帮助贵人得偿所愿,那是皆大欢喜。若有不可抗因素,没能得偿所愿,全额退还所付诊金,那贵人也没什么损失。”
“你家小姐考虑倒是周详。”两人看了看灵丹。平姑不再是平姑,灵丹如今就是倪卿卿的活招牌。
那斗篷女子细细看了契据,低头望了望自己的胸部,勾选了第三种针灸方案。
“此事结束后,这些契据得要烧毁。”斗篷女子出声。
“好的,没问题。贵人考虑更是周详。”灵丹称赞,一口答应。
斗篷女子又付了千两定金,按完手印画了押,才被灵丹引入内室。
倪卿卿与斗篷女子对望一眼,皆认出了彼此,但又在旁人面前,装作互不认识。
“倪小神医,我这位朋友,就拜托给你了。”柳悠静柔声道,“你放心,以后有孟二公子的消息,我必定派人第一个通知你。”
“好说好说。”倪卿卿笑着应承,戴好布罩挥了挥手,其余人就识趣的退了下去。
那斗篷女子也不扭捏,从容解开衣衫,躺在了软榻上。
屋子里灯火通明,倪卿卿焚了香,净了手,俯身过去,开始熟练施针。
半个时辰后,施针完毕。
“柳小姐,可以起身了。”倪卿卿捶了捶后腰,开始整理银针。
那女子起身穿好衣衫,望着倪卿卿的脸,隐隐还能看到她面纱下的疤痕,便开口道:“多谢卿卿姑娘。”
“柳小姐客气,那日在揽月楼,还要多谢您吩咐人,拦下李齐两位姑娘。”
“应当的。”柳丞相府嫡女柳悠钰,金尊玉贵的养大,满腹诗文,又生得极美,一举手一投足,皆美成一幅画。听闻,每日去丞相府后门,求佳人墨宝的公子哥,多如过江之鲫。
女子美如斯,怪不得迷倒诸多男子。
倪卿卿望着如玉的美人儿,是打心眼里欣赏的,就好像欣赏一幅绝美的名画。“柳小姐国色天香,真是好生让人羡慕啊。天下女子中,怕是没有人比得过柳姑娘。”暂时收起大夫的身份,倪卿卿忍不住说出肺腑之言。有貌有才有气质,真是羡煞旁人啊。
“哪里。”被真诚夸赞美貌,即便傲如幽兰的柳悠钰,也不禁扬了唇角。这一扬唇角,就更是美得赏心悦目。“倪大夫说笑了。你看朱世子,何等俊美。”
“狗……朱铭昭么,他是个大男人,关他什么事?”
“朱世子酷似其母。”柳悠钰眸子闪了闪,淡淡一笑,简直让人目眩神迷,“世子的母亲,乃是当年上京第一美人儿。你虽失忆不记得旧人往事,但忠王妃飒爽英姿,灿若朝霞,倾世容颜始终印在悠钰的脑海里,此生都是难以忘怀的了。”